越鲤沉下声,打断道:“邓庭轩,在沅西城外放虎行刺的,是你的人吗?”
邓庭轩当即跪下,大呼:“陛下,臣冤枉!是谁向陛下诬告,臣愿与他当面对峙,说个明白!”
越鲤弯腰靠近说:“那便省事许多,是沈卓君说的,你去找他对峙。”
邓庭轩额头冒汗,说:“陛下,如果只能以死证明清白,那臣、臣,愿……”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着牙,一副臣实惶恐的样子。越鲤直起身说:“吓唬你的,不至于,那沈卓君起兵意欲弑君,被宁将军生擒。你不会做这种事,对吗。”
邓庭轩应答:“臣不敢!”
越鲤再要来一支箭,并不拉弓,只拿在手中把玩,说:“邓庭轩,第一次,你给吕文镜借兵,助他反叛,血洗绛王府,震动天下。第二次,你在沅西城外埋伏,每一步每一招狠辣至极,非要了我的命不可。”
邓庭轩深埋在地:“陛下!臣万死也不敢冒犯陛下分毫。”
越鲤拍了拍他肩膀,说:“天下人人都说我偏宠、纵容韩世临,可若是他做了这两件里的任何一件,早已被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邓庭轩,如此看来,这天下,我最宠信的却是你。你说,我还能怎么更信任你呢?”
邓庭轩答:“臣深感陛下恩德,每日都在思虑如何报答。”
越鲤站在他面前,两只手握着箭,说:“如果再有第三次,我就是再惜才,也定要用你的骨灰炉给钟氏先祖插香。”
邓庭轩顺从地伏在地上说:“臣决意不敢做令陛下不快的事情。”
越鲤说:“那好,回去之后,第一,宁州府不合规格的兵马,尽数交与朝廷。第二,自你上任至今,欠朝中的税银,悉数补上。第三,你女儿已到结亲年龄,听闻正在招婿。西南边陲之地,难免艰苦,我在京城为她寻了一家富贵和善的亲事,送来成婚,必不会让她吃亏。”
削兵、交钱、质女。
邓庭轩缓缓抬起头,先是看到越鲤手中的双羽箭,而后再向上,看到她年轻的脸。
仅仅过去一年,她不笑的时候愈威严,隐隐有震慑之势。民间传说,心中有愧的臣子不敢看她的眼睛,邓庭轩去望她那双眼,如坠深水,她沉静地等待回答。
宁长风上前一步,轻轻从她手里抽走那支箭,不动声色地侧身,护住她。
邓庭轩移开目光,磕头道:“臣……领命。”
越鲤命令道:“邓庭轩,我再信你一次,你若负我,天诛地灭。”
这是她一年前在宗庙曾说过的话,那一幕实在震撼,话音仿佛还在邓庭轩耳边震得耳朵疼。
他重复道:“臣若有负于陛下……天诛地灭!”
冬日天空高远,周围宁静。过了片刻,越鲤说:“起来吧。”
邓庭轩这才起身,半是假装半是真的汗流浃背,作出拙诚模样。越鲤又说:“西南地图许多年不曾编修,趁着这次的亲事,将你府中的新地图送一份来,权作嫁妆。”
这次邓庭轩答应得很快:“是,谨遵陛下旨意。”
再交谈几句,越鲤展示一下对臣子的关怀,叮嘱他回去的路上小心。
等他走后,越鲤也不练了。沈采薇上前来送上毛巾为她擦汗,再披上披风,说:“陛下小心着凉。方才陛下手中拿箭,离他那么近,实在危险,臣吓出一身冷汗。”
邓庭轩的眼睛可是在箭身上来回转了好几趟,幸而宁长风及时上前,打消了他的念头。
宁长风也跟上,说:“陛下,他会乖乖交兵交钱吗?”
越鲤回答:“我也拿不准,但无论他交与不交,我都有应对方法。”
她实在不想与宁州开战,天下刚刚稍微太平一些,打仗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