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宛七轻笑着:“想必您是看着他长大的吧?”
“是呢。”
“他小时候是不是特烦人?”
桂嬷嬷摇头道:“小公子年少时听话懂事,乖巧得很。”
“啊?我还以为他小时候定是个小霸王!”
“呵呵呵,以前他可是个没脾气的,一出生便同夫人待在乡下。夫人身子不好,他自幼就孝顺得很。”桂嬷嬷忽而伤感起来,“只可惜……唉,造孽啊。”
陈宛七心中微微怵,想起继尧同她说过的那些鬼话,冒昧的问了一句:“嬷嬷,夫人她是怎么走的?”
桂嬷嬷诧异道:“小公子自己同你说了?”
“他说……是他……害死……”
陈宛七不忍往下说,亦不知真假,故作糊涂道:“他净爱瞎说些有的没的吓我。”
桂嬷嬷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似乎并没有否认……
“没想到他竟会自己说出口。”
桂嬷嬷无奈的叹着气,却又有一丝欣慰,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
“小公子十岁那年,夫人生了场大病,国公派人送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小公子一片孝心亲自熬制药膳,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夫人吃了他的药膳,竟因药材相克致死……当晚就去了。”
陈宛七听罢胸口隐隐作痛,顿时感到无措。
“那他怎么办?他怎么办啊?”
桂嬷嬷亦是颇为心痛,“公子自小同夫人生活一起,就算没人责怪他,他自己也接受不住。”
“那时我忙着丧,小公子成日把自己关在屋里,没想到他竟自个吃了老鼠药要随夫人去了!”
桂嬷嬷提及此事仍是心慌不已,“好在小公子命大救了回来,否则我可怎么去见夫人……后来成国公将他接回京城,从此就性情大变。”
桂嬷嬷苦涩落泪,陈宛七也跟着红了眼眶。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不。”桂嬷嬷心疼道:“自从我跟着小公子回京以来,从未有人敢提及此事,可越如此那便越是默认他害死了夫人,小公子自己更是这么认为。”
陈宛七替他委屈道:“一个孩童哪知什么药材相克?如何怪他?”
“这都是命啊,成国公这一脉,祖上乃是靖难的功臣,杀伐太重,这都是老天的惩罚。”
朱家祠堂燃着高香,膳厅桌上凉透的饭菜了然无味。
明面上说是家宴,实则唯有父子两人对坐相视,继尧自顾喝酒吃肉,拿手抓着羊排啃。
“粗俗无礼,成何体统!”
继尧抬了下眼皮,却是盯着手中的羊排,嘴里嚼得滋滋有味。
成国公怒斥道:“你自己好生看看,哪有半点的世族样子!你还给我吃?”
继尧啃干抹净,丢开手中的羊骨。
“说完了吧?这算哪门子家宴?老子也不奉陪!”
他漠然起身就走。
“站住!”
成国公拍桌顿足,饭桌都差点掀了。
“你现在这是何德性?本以为送你去军营能磨磨你的性子,你一回来就去逛青楼,竟还敢将那儿的女子带回府中!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你以为我像你?”继尧回身道:“娶了个乡野女子又怕遭人笑话,出生低贱的儿子也能弃之不顾!”
“我何时弃你母子不顾?自你出生以来,我可曾让你忍饥挨饿?你大哥有的东西,我皆是备了一模一样的给你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