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凌厉地望着她,似乎早就等着她来。
塔珠滚落下马,蹲身去摸地上的褐鹰,羽翼柔软,胸腹僵硬,却是死了。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为何射杀我的鹰……”
这头褐鹰她从小就养在身旁的,陪伴她已过了十个年头。
萧虢面色冷肃,漆黑的长眉蹙拢。
他心中惊怒翻滚,从未曾料到哈塔珠真就如此绝情。
他暗暗舒气,手中紧紧捏着他从鹰爪下取下来的信筒,压抑着怒意道:
“你数次往外传鹰送信,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若是传鹰于哈代,谋求出宫北归,朕便不能再听之任之了。”
他闭了闭眼,问道:
“你真连衍儿都要舍下了?”
塔珠用手背抹干了眼泪,怒目相向:
“衍儿都是皇后的儿子了!
我不想在宫里呆了!
你许我得既然都是废话,我为何要留下!”
萧虢勃然大怒:
“好,好,好,哈塔珠,朕往日确实太过纵容你了,你既能舍下衍儿,往后就不必见了。”
塔珠恨不能一跃而起再扇他一巴掌,可萧虢已调转马头,飞奔而去。
从那日之后,塔珠就不能再进蒹葭殿的殿门了。
她只能去御花园中“偶遇”出门玩耍的萧衍。
永佑元年末,刘嫔生下一子,赐名萧律,刘嫔升作刘妃。
塔珠却再没和萧虢说过半句好话,除了逢年过节之时“陛下金安”的问候,平日里,她就当宫里没这么一个人。
她不愿见他,而萧虢也没来找她。
她躲进了屏翠宫中度日,她先种了一棵枇杷树,后来又种了一棵樱桃树。
等到结果子的时候,萧衍已经长成了一个会跑会跳的小男孩,还会偷偷跑来屏翠宫看她。
塔珠不知是不是皇后默许或者皇帝默许,萧衍来的次数多了,宫人也就不再战战兢兢,反倒习以为常了。
永佑四年这一年,一开年,萧虢就杀了两个朝中众臣,千刀万剐而死,两人死的罪名是结党营私,贪污,鬻爵,连同朋党,一共杀了一千六百人,还将一千六百人名册编为奸党录,细陈其罪,供百官传阅。
当年五月的万寿节,塔珠便觉,金龙在身,冕冠旒珠下的萧虢看上去尤为意气风发。
短短数载,他就已然坐稳了身下的龙椅。
她只轻描淡写地瞥过一眼,就扭头专注地看她案几上的菜肴。
这种宫宴场合之中,塔珠历来都是坐在角落里的那一个。
她没有封号,却独自住在西苑里最大的宫阙,她素来爱穿正红衣裙,不合宫制,可也无人指摘。
她今日就穿着大袖交领红裙,裙上一丝纹饰也无,只在腰间缠着金缕带坠着珠环,静默地坐于宫室一角,明眸善睐,丰姿冶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