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百里俾已经开始动作了!雁南飞暗自叹道。他牵着马儿在市集上来来回回地转悠了许久,随后随意找了家客栈歇息,在楼下进食时,忽听邻桌有人议论起今日市集上招兵买马一事。
“据说土司王爷此次招兵买马,可是下了血本。先是登记,主动记入簿册。若是数目不够,便要挨家挨户数点人头。到了那时,就算没有银两,那也得凑个人头。”其中一人说得唾沫横飞,眉色飞舞。
另一人叹道:“也不知又要与哪个土司开仗了。这要打起来,又不知要死多少人,哭的可都是土民啊。”
“快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又一人慌忙制止,“若是被人听去,传到王爷耳中,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雁南飞听得真切,更是确定百里俾如今所为,定然是在为与桑植一仗而准备。他收回心思,想着向思明此时身在容美王府,不知何时才能见上。
他刚躺下打算歇息,忽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急忙起身朝门口靠了过去,沉声问道:“谁?”门外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雁公子,是我,丹珠。”
雁南飞大惊,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着打开门,见门外之人果真是丹珠时,连忙将她让进房里。她兴奋的像个小女孩,惊喜说道:“雁公子,真的是你呀!”
“丹珠,你怎么也在容美?何时来的?又是如何寻到我的?”雁南飞脑子里有着太多疑问,丹珠忽然眼眶红了,告诉他寨老死了,寨子也没了。
雁南飞大惊失色,急于知晓究竟出了何事。原来,就在几日前,寨子遭到容美土兵袭击,几乎全都死于非命,仅有为数不多之人侥幸捡了条命,背井离乡,另寻求生之地去了。
“我此次来容美,便是要亲手杀了百里老贼,为阿爹和族人报仇。”丹珠义愤填膺,眼里闪烁着冲冲杀气。
雁南飞心里也凉飕飕的,他未想到百里俾为报复上次之事,竟会对小茅坡营的苗人下此毒手,当即便愤怒骂道:“又是百里俾,罪该万死。”
“我到了几日,每日在王府外蹲守,却从未见百里俾出过王府。”丹珠虽有些气馁,可眼里寒光闪闪,“倘若他现身,我便会舍了命去杀死他。”
雁南飞沉默了片刻,叹道:“大仇必报,可你万万不可拿性命相搏。百里俾如今正在备战,与桑植早晚将有一仗。丹珠,听我一言,暂且不可轻举妄动,有朝一日定会给你亲手报仇的机会。”
丹珠望着他坚毅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随后问他为何也独自来了容美。雁南飞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先喝口水,我一会儿细细说给你听。对了,你是如何寻到我的?”
丹珠冰冷的表情稍稍有些缓和,说:“你虽遮了脸,可你的佩刀太显眼了,我一眼便认了出来。可市集上人多眼杂,只好一路跟来。”
雁南飞苦笑道:“没想到你早认出了我,我却毫无知觉。”紧接着,他便将自己为何只身来容美的原委一一道来,丹珠闻言,不禁瞠目结舌。
“你来容美数日,每日在王府门前,可能见过我此次要寻之人吧?”雁南飞于是给她形容了一番向思明的模样,丹珠仔细回想了一番,却说:“从未见过此人。”
“唉,二叔如此谨慎,看来应是有所防备。”雁南飞紧绷着面孔,“丹珠,倘若你信我,便听我一言。在容美,你很难刺杀百里俾。若是强行动手,不仅无法复仇,更会搭上性命。从此时起,你便与我一道,待我见了二叔之后,便随我去桑植。”
丹珠重重地吐了口气,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今夜,雁南飞让丹珠去床上歇息,自己席地而卧。因赶路累了,很快便进入睡梦之中。丹珠却无法入睡,听见他轻微的鼻息声,内心如水流激荡。
夜阑人静时,姝儿忽然从梦里惊醒,她大口喘息着,想着梦里的情景,惊魂未定。墨月也迷迷糊糊地醒来,本以为天亮了,谁知一看外面夜色正浓,又见姝儿坐在床头呆,这才知道她做了噩梦。
“姐姐,你又梦见阿哥与二叔了吧?”墨月问,
姝儿声音低沉地说:“我看见阿爸和阿哥浑身血淋淋的,二人站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离我很远。无论我如何叫他们,他们好像也未听见……月儿,你说他们是否真的遭遇了不测?”
墨月看着她快要哭泣的表情,虽自己内心也忐忑不安,可她不敢表露出来,生怕在姝儿悲伤的情绪上火上浇油。她强颜欢笑,安慰道:“姐姐,你白日里太过担心,晚上才会做噩梦。”
翌日一早,二人醒来后,便去了王府附近的一家茶馆,点了些吃的,又要了一壶茶,装作寻常人家若无其事的样子,表面上有说有笑,实则暗中在盯着离开王府的必经之路,等待向思明的出现。
丹珠的目光落在过往路人身上,看样子却有些心不在焉。雁南飞以为她仍是在为寨老及族人之死伤感,故并未打扰。盱眙之后,丹珠忽然开口问:“月儿姑娘如今可好?”
“甚好!”雁南飞愣道,“为何突然问她?哦,我知道啦,自从上次一别,也有些日子了,思念她了吧?”
丹珠喝了口茶,微微一笑:“那便昨夜熟睡之后,说了梦话。在梦里一直叫月儿……”雁南飞没忍住,将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几乎全喷了出来,惊讶之余,却又笑道:“丹珠,你莫打趣我。我昨夜睡得太深,一觉到天明,全然不记得此事。”
丹珠未再理他,他见她并非说笑,于是在心底责怪自己为何如此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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