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家
宝络的猜测是对的,男人就是图个新鲜劲。胤禛只在她屋里多待了几个晚上就转战武氏和张氏那里,府里又恢复了安静的生活。
宝络闲下来,打理了府里的一些事儿,就抱着儿子——回娘家了。要说在清朝女性地位虽不高,但是满人家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倒是极为稀松平常,要去要回都是可以的,只是不过夜就好。
宝络是内大臣费扬古的嫡长女,排行老三,上头两个哥哥下面一个六妹都是和她一母同胞,宝络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敢回去,怕被人看穿马脚,但相处之下竟发现乌喇那拉家的人都极好相处,众人看她心性变了,只当她是做了额娘的人,处处体贴着,所以相对于贝勒府的压力和无聊宝络倒是更愿意回娘家。
标注着四贝勒府标志的马车走出贝勒府长街,一路上人烟稀少,走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周围才渐渐喧闹起来。从帘子外看去,四周街道宽阔,铺子临立,各色各样的把式杂耍吆喝声多不胜数,行人来来往往,骑马坐轿,有穿马褂的满人贵族男子,也有穿着长衫的汉人男子,而出来没缠小脚的女人多穿着旗装。
宝络挑了一块帘子观看,弘晖也挤上来,坐在自家额娘的腿上,土包子进城一般,看啥啥都新鲜。一会儿指着满身都挂满蛐蛐圈的人问:“额娘,虫虫叫。”他侧耳认真听着,大大的眼睛充满惊奇。
宝络笑道:“是卖蛐蛐的。”弘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吓一跳的表情。宝络笑破了肚皮,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她乐意弘晖能多接触接触外面的世界。弘晖又问了许多,直到马车行到一处种子摊贩处,宝络才喊停。
“主子,您要买什么?”秦嬷嬷扶着宝络下车,弘晖一下子就牢牢抓住自己额娘的衣襟,小腿短短整个人不过到宝络大腿处一点,可俨然人小鬼大一副小大人保护在母亲面前。
秦嬷嬷看着好玩,紧跟在两人身后,不让旁人碰了去。宝络挑了月季花,生菜种子,老板要两种种子合起来三十颗才卖,宝络两种各挑了三十颗用油纸包起来,总共花了两文,老板额外赠送两颗其他的花种。
宝络捧着油纸,惊叹古代也有买一送一的优惠外,更惊叹清朝物价之便宜,她虽是贝勒府当家,但是府里每日都是几十上百两的进出,以两为单位,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几文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额娘。”弘晖拉了拉宝络的手,黑黝黝的眼眸满是好奇。宝络一笑,蹲下身打开油纸,对弘晖道:“额娘买了种子,等回去后,弘晖跟着额娘一起种花好吗?”
宝络留心观察着,发现弘晖容易烦躁,没有耐心,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这也就是算了,最要命的是她儿子竟然不愿意分享!宝络怕极了弘晖这样下去,长大后就成了人人讨厌的“官二代”,从此就下定决心要趁着弘晖还小把性格扭转过来,现在一切从最简单的下手,要让弘晖知道什么东西都不是不劳而获的。
种花种草最能培养心性,即便儿子坚持不下来,半途而废也是一个进步。
“种子?”弘晖对这个名词没概念,歪着头。宝络解释:“就是太太宫里,小弘晖特别特别喜欢的那种好大朵的花儿啊,它就是这个小东西长大后变的。”
这下弘晖懂了,小心的摸上宝络手中的种子,因小手上有汗,粘了几颗上来,吓得连忙望回缩手,甩了几下赶紧了,才展颜露齿:“是大花的宝宝,像弘晖一样。”
“真聪明。”宝络摸摸儿子的头顶及时给予鼓励。
母子两正说着,突听的对面好大嘭的一声——扔了一个人出来。宝络吓了一跳,转身却见对面酒楼中跳出好几个壮汉背手站立,穿着走镖模样的衣服,黑裤,两边光着膀子,凶神恶煞的模样,地上躺着的青年男子正是被这几人扔出来的,路过的行人纷纷围过来,可两米里内却没人敢靠近。
“看看,又打起来了,这次被扔出来的不是为张员外的独子嘛。”宝络这个地位正好对着酒楼,看戏最好,几个大娘早早都寻好了地围观,一个从腰兜里掏出瓜子儿伶俐的嗑了好几颗。
“可不是,听说这个江南唱曲的姑娘才刚来京城三四天咧,就惹得这个打那个杀的。自打她进来过,龙源酒楼就没安静过,说是都为了争她一个小曲儿。你说是唱曲呢,可谁知道暗地里弄得是什么勾当。依我看就是勾栏里的货,端的四平八稳的模样。”
秦嬷嬷最不喜听这话儿,也不喜欢让宝络听去了,连忙催着自家主子上车,宝络刚坐上车就听的里头依依呀呀传来一声哼唱:
月儿昏昏,水儿盈盈,
心儿不定,灯儿半明,
风儿不稳,梦儿不宁,
三更残鼓,一个愁人!
………
…………
低低哼唱,流转莺啼处皆是娇媚,马车急速驰去,马蹄达达,清风拂起,宝络在翻起的帘子一角,见酒楼里一个红衣女子站在戏台子中央,拈着一个小手帕,娇艳露笑,那模样不过十六七八的样子,而那歌词香艳异常却也熟悉,宝络努力细想着,却想不起到底哪里听过。
正当宝络的马车跑过,白吟霜正唱完最后一声,抬眼处媚丝重重,勾的人心魂荡漾,台下里离她最近的威武镖局总把头吆喝着扔上一锭五两的白银,白吟霜捡起白银对他盈盈一笑,却半字不肯再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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