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有王子这个身份,他大概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在最后一道菜上来的时候,连沈宁禾都沉默了片刻。
这是一碗汤,老母鸡汤,不知道是哪个人才下的毒,还不知道选无色无味的毒就算了,原本奶白色的汤上面飘着一点没化开的黑色毒药粉末。
沈宁禾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犹豫许久,还是伸出了筷子。
真浪费啊!沈宁禾叹了口气,她是饿过肚子的人,见不得这鸡汤被白白浪费。
反正她吃了解毒丹,喝了也死不了人。
沈宁禾倒是不怕祝余和君亭晚从中作梗,就像她不能让祝余死在淮安王府一样,祝余和君亭晚就算真想动手,也不会这么没脑子。
而且就算真想让她死,何必动手呢,只要不给她解毒就是了,还不会惹麻烦。
菜已经全部上齐,原本清丽的舞者不知何时换成了一群面纱遮面,手持长剑的女子。
醉月楼的管事有两个,先前那个妇人没露面,此时站在沈宁禾身边的是一个看似憨厚老实的中年男子。
男子眼中闪着精明的光,对沈宁禾恭敬道:“郡主,此乃剑舞,柔中带刚,十分值得一观。”
沈宁禾淡淡道:“开始吧。”
她装作无意地与江厌和谢元洲闲聊,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剑舞的剑招越凌厉,更没有注意到离她越来越近的舞女。
江时晏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拂过小白的背轻轻安抚,周围的气氛太过诡异,小白也愈不安。
然而表面上,沈宁禾几人依旧聊着天喝着酒。
暗处,顾云明一身黑色宽大斗篷,正是沈宁禾那日在景福宫中见到的两人所穿的那种。
在顾云明身边,又一个略有些佝偻的身影。
“殿下,逃避是没有用的,你注定是我大元复兴之君,当初你娘不识抬举,也是瞎了眼,竟然爱上了皇帝,你,可不要走她的老路啊。”
顾云明面无表情,也不回话,就这么站在这里。
云明云明,他的名字,原本是顾元明,是他母亲求国师,以她的命换了这个元字。
那佝偻身影也不气恼,对着周围沉声道:“去吧,今日便是我大元再启国运之日。”
无数道穿着夜行衣的身影闪过,佝偻身影又道:“你没有回头路了,你骗了她,不是吗?你还是想摆脱你的命运。”
“只是我没想到,顾璟竟然愿意帮老夫,还说什么不可伤了沈宁禾,真是让人胆寒的爱啊,若他再聪明一些,恐怕我们要杀的人,又多了一个。”
顾云明依旧沉默,只是他身侧紧攥着的手暴露了他的情绪,其实并不像表面上平静。
对不起,沈宁禾,我还是骗了你,以血换血,其实就是以命换命。
换尽全身血液,才能解你体内之毒,可你身上不止一种毒,另一种你根本找不到解药。
月魂断,那是连那位毒医都解不开的毒,既然沈宁禾必死,那死在这些人手中总比受尽这毒折磨而死要好。
沈宁禾今日死在这里,所有人都会疯,江厌会不惜一切代价杀光这些前朝之人,甚至或许,这个王朝都会覆灭。
顾云明盼望的,就是这样,他不想承载什么狗屁天命,他要无拘无束,他生来就该逍遥江湖,庙堂既然要困他,他就毁了这庙堂。
即便此后他要面对无尽追杀,那又何妨?两眼一睁只需要想今天怎么活下去,比被逼着当皇帝好了不知多少。
他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他必须做出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