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前一步,冷静对黄志勇说:“黄伯的房子要留给谁,那是你们家里人的事,我无权过问。不过只要黄伯一日在我们‘平安结’的名单上,我就会为他花一日的心思。而且,就算黄伯不在名单上了,我们相识一场,要是他之后一个人回到这边住,我还是会继续照顾他的。”
老楼的廊灯不知什么时候被谁换了灯泡,本来昏暗不清,此时明光烁亮。
对方语气坚定,态度真诚,让黄志勇自惭形秽,越发后悔那天去公园把事情闹得那么难看。
——这些天跟老父相处较多,黄志勇也有反思自己这些年的种种不是,他确实是个“不孝子”,总用工作繁忙生活疲惫等借口,逃避对老父的赡养和陪伴。
可反思归反思,涉及房子这么大一笔财产,他不可能真让老父给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黄志勇有些没辙,叹了口气,问:“你做到这份上,到底图什么啊?”
向天庥反问:“为什么我们一定得图什么才要做公益?”
“你们也别怪我不相信,这年头‘公益’这俩字……”黄志勇冷嘲一声,“早就没那么干净了。”
确实不怪世人这么想,这些年以“公益”作幌子骗善款骗爱心的事屡屡发生,就算有一千万个人在真心奉献,只要出了一颗“老鼠屎”,就会让民众对这个词儿失去信任。
“真要说我图什么……我确实有我自己的想法。”
向天庥缓声说,“这个义工队以前是我大哥大嫂成立的,他们意外去世,我回来临时接手,说句真心话,我确实可以随便敷衍,等到义工队人越来越少,赞助也没了,就顺势解散。”
关好彩抬眸,静静看着向天庥被廊灯映得发亮的耳郭。
“不过我做不到。”向天庥提唇笑笑,“我想让‘平安结’一直延续下去,让我哥我嫂也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黄志勇小时候住在这一片区,去过不知多少次“向记”,对于向家这几年的变故他曾听老父提起,但没怎么上心,也是这段时间才重新得知。
他还想说什么,喉咙却像堵了团棉花。
“所以无论你们对我、对‘平安结’有什么误解,我还是会继续坚持做下去的。”
向天庥也不需要他回应,继续说道,“难得见到你,我也就多说两句。既然黄伯现在住在你家了,你就好好跟他相处,别再像之前那样,一两个月才见一次面。你看看你自己爬六楼,爬到现在都还在喘,你爸他腿脚不行的,这栋楼又没有装外置电梯的条件,你也得考虑考虑黄伯居住的问题啊。”
黄志勇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已经在考虑了。”
一分钟前,关好彩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才能让黄志勇向向天庥道歉,一分钟后,她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她想,比起一句“对不起”,向天庥更想看到黄志勇能有所改变。
如若黄家父子的关系能因此事有了改善,这个“烂好人”向天庥,肯定会觉得自己被冤枉被误会,特别值当。
“行,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托你跟黄伯问声好。”向天庥说。
黄志勇过了几秒,又点了点头:“嗯。”
关好彩心里的小人狂翻白眼,收拾完地上的杂物,准备拉向天庥走。
这时听到黄志勇自言自语:“诶……我怎么忘带钥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