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裴庆不为所动,反而眉头皱起,“你听谁说的?”
裴宜瑟缩了下,语气怯懦道:“太太身边的人都是这么说的,爹爹,女儿害怕,您护一护女儿吧。”
裴庆还没说话,门内很快进来一个人冷声道:“胡说八道什么!这桩亲事是绝好的亲事,沈家大公子素有贤名,十三岁就考中举人,又足智多谋,才名相貌在京中人所尽知,若非沈家夫人与我是旧识,公主郡主嫁与他都使得,如何轮得到你?”
竟是蒋氏赶来了。
一边的唐斌端坐上席,看着裴家闹成这样,他走也不是坐也不是,“裴郎中,不然老夫先行告辞,等你处理好家事老夫再来。只是有一桩,如今礼部尚书赵大人不喜众人家中纷闹,若是叫赵大人知晓,只怕你会受到申斥。”
裴庆的脸色也很难看,他先狠狠瞪了蒋氏一眼,再冲唐斌赔笑:“叫唐大人看笑话了,大人稍等我片刻,内宅之事自有妇人处置,大人难得来一趟,也可多留片刻,我还有些事需得请教大人。”
说罢,他转而冲蒋氏低声道:“你不知道我多难得才能把唐大人请过来吗?你是如何管家的!”
蒋氏脸一白,冲唐斌福了福身,又极快道:“十一娘你不必再说了,沈大公子是不可多得的良人,我与你爹爹是为你好才答应的这门亲事,现下亲友都已邀请,这条巷子里无人不知你要与沈大公子成婚,骤然退婚旁人如何议论你爹爹?你下面还有弟弟妹妹未成婚,可会因为此事影响婚嫁?这些你都可有想过?”
这话自然是说给一边的裴庆听的,蒋氏最明白自己这个丈夫,在兵部熬日子一样熬了二十年才到如今的位置,最在乎自己的官身和名声。
当年她嫁进裴府时,裴府一穷二白,要不是有崔氏的嫁妆和自己操持,裴庆早就滚出京城了,如何还能在京城立足下来。
这话一出,裴庆自然动容,裴宜是他的女儿,但裴宜下面还有蒋氏所出的一子一女尚未婚嫁,再者说,裴宜不嫁,他定会得罪沈家……
眼看着裴庆的脸色从动摇逐渐转为坚定,裴宜跪在原地,只得咬牙退让,“婚嫁乃父母之命,既是太太与爹爹做了主,女儿不敢多言。”
裴宜又含了眼泪,整个人楚楚可怜地跪在地上,“可女儿有一事相求,绿芽本是外祖母给我的丫头,只求爹爹能将绿芽的身契给我,让绿芽跟我陪嫁过去,有绿芽在,女儿也不会过于害怕。”
去年她被接回裴府的时候,外祖母怕她一个人吃亏,便叫她把绿芽带回了京城。可才到裴府,绿芽的卖身契文书就被裴庆收走,一直没还给裴宜。
闻言,裴庆立刻松口,“可以,我答应你,你跟太太回去吧。”
裴宜又俯身下拜,“多谢爹爹。”
蒋氏怒气冲冲带着她出了前厅,在花园里遇到站在冷风里的绿芽,绿芽赶紧上前扶着她。
蒋氏道:“好个大姑娘,我倒是没看出来你有这份心性。”
裴宜看了她一眼,蒋氏本就因为操持家务和生产有些疲累,现在一脸怒气,看着更是面容憔悴。
裴宜眼神怯懦,睫毛覆盖下来,柔柔道:“女儿不明白太太的意思,女儿只是想跟爹爹说说话,不知道怎么就触怒太太了。好在爹爹答应了我,将绿芽的身契给我,女儿多谢爹爹和太太。”
气得蒋氏噎了一下,可顾着还有外客在,只得瞪绿芽一眼:“看好你们姑娘,再跑出来我定打折你的腿。”
说罢转身走了。
裴宜握住绿芽的手,“我们又得换个地方生活了。”
绿芽眼泪滴答,“都是我不好,要是没有我,您明明可以不用嫁的。大家都说沈家大公子残忍弑杀,您去了可怎么办?”
裴宜安慰道:“太太来势汹汹,就算没有你,太太总也会想别的办法。好歹我去了是沈大公子的妻子,只要我们不作妖,总是能活下去的。”
她别无选择。
要么在家被蒋氏跟裴庆磋磨死,要么去沈家死在沈家,但至少她能先把绿芽的身契拿到,送绿芽离开她身边,不拖着绿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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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沈两家约定的婚期极近,本来裴家做准备都来不及,但沈家很看重这门亲事,才换了庚帖,就将聘礼等物都送了来。沈家到底是簪缨世家,出手极阔绰,送来裴府的金银都充满了豪奢气息,让蒋氏一边看得眼睛红,一边又庆幸不是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毕竟这沈家再好,沈珣也是个残废,还爱毒打虐杀女眷,就是有命看,也不知道能活几年,没命享受没命花罢了。
嫁个裴宜一举多得,既得了沈家这门好亲事,换来了自己儿子的前程,还得了许多金银,又能除去裴宜这个大麻烦。
因为裴宜那天闹了一场,她被裴庆私下里责骂处罚了一回,但她还有三个孩子,裴庆事事都离不开她,她依然还是裴家地位不可动摇的主母。如今连裴宜这个眼中钉都被拔了,这么一想着,送嫁那日,蒋氏的眼神都变得畅快不少。
裴宜没什么重要东西,这么多年她的东西都放在了江南崔氏老家,留在身边的不过只有几件旧衣服。
她收拾好自己跟绿芽从江南带来的东西,又把她娘留下的几件旧物收好做个念想,这才盛装上了去往沈家的花轿马车。
沈家虽重视这门亲事,但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