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怎么帮我们自己——拉虎皮做大旗?”徐怀远问。
廖舒恒点点头,“不过我觉得,如果仅仅是当引荐人,实在有些浪费,这个‘幽灵’还可以为我们做得更多。”
“做得更多?”
在座三个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之后,沈君舟一脸沉思,徐怀远和高向松则是一脸茫然。
“什么意思?”高向松出声。
廖舒恒没有回答,反问道:“如果‘幽灵’就是我们呢?”
“如果‘幽灵’就是我们?”自言一声,高向松陷入了沉思。
徐怀远同样如此。
沈君舟有些明白了廖舒恒的意图,不过他没出声。
他是在江城沦陷以后才从静江办事处调入本部的,之前一直在上海,知道江城这起日谍案是在进入甲室以后;因为是一件过去了的案子,听了也就听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甲室公务繁忙,他自然不会将案卷调来阅览一番,因而他并不知道这起已经侦破了的案子里竟然还藏着一个“幽灵”。
如果不是高向松今天提起,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幽灵”这个人。
片刻之后,徐怀远的声音响起,沉吟道:“这里面有个问题,我们并不知道‘幽灵’到底有没有和日本人恢复联系,如果已经恢复了,我们就不是去堵漏洞,而是——按沈老弟刚才的话说,就是去给日本人送人头。”
廖舒恒笑了笑,目光却是看着沈君舟,说道:“就算是去送人头,那也是有迹可循的送!能把‘幽灵’从我们内部给找出来,送出去的人头也是值当的;可如果送去的人头日本人不收,那我们可就赚大了!”
这是要以“幽灵”做情报来源,让赵宁安或者苏林洋给林卫姝、萧玉琴报信,而后报信的这个人将以合乎情理的方式前往上海,打入日本情报机关内部,不管失败还是成功,军统都获得了它想要的。
失败了,说明“幽灵”和日本人联系上了——风过留痕,“幽灵”再是小心,都会在留下痕迹,不管是在国统区还是日本人那里,都会!这些痕迹就是找出“幽灵”的线索。
成功了,说明“幽灵”已经和日本人失掉了联系,一个新的“幽灵”将取代真正的“幽灵”,和日本人建立稳固的情报联系,使得军统从此有了一个稳定的高价值情报来源渠道……
而赵宁安或者苏林洋,两个人本来就是被当着弃子来使用——死了,是在为党国尽忠;活下来,那是他们的造化。
可就算是两人活了下来,也只是暂时的。
进入到了日本情报机关,以两人非日本人的身份,层级也绝对不高,能获得情报也都是鸡毛蒜皮一类的事情。这类情报作用不大,暴露的风险却是极大,两人要是暴露了,“幽灵”也就失去了作用。
没有撤出的命令,两人会一直待到“幽灵”暴露的那一天,而“幽灵”暴露的那一天,也是两个人的死期……
廖舒恒话里的意思徐怀远听懂了,他向沈君舟看了过去;高向松同样听懂了,也向沈君舟看了过去——沈君舟才是执行者,同意与否,还得由他说了算。
沈君舟没有去问“幽灵”的来历,他看着廖舒恒,问道:“局里给这个‘幽灵’的画像是什么?”
();() 沈君舟的表情很是平淡,像是既没有听懂廖舒恒话里的意思,也没有看见屋里这三个人向他投来的目光似的。
“幽灵”是不可能有画像的,不过廖舒恒明白沈君舟所说的画像指的是什么。
廖舒恒没有回答,反问道:“怎么,老弟怕送错了人头?”
沈君舟语气冷淡地说道:“我是为获取日本人的情报才去上海的,而不是去给日本人送人头的,哪怕这人头不是我的——我们已经给日本人送去了太多的人头,还不够吗?”
廖舒恒平静说道:“没有人愿意给日本人送人头,但没办法,敌强我弱,该送的人头咱们还得继续送。我们是做情报的,妇人之仁在我们这里是没有的,要有,结果就是让我们死更多的人——与‘幽灵’有关的线索都在那纸残片上,就这么点线索,根本就没办法对他的身份画出一个范围,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个‘幽灵’不是日本人,是个汉奸。”
沈君舟没有再说话,沉默了下来。
廖舒恒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移开了话题,向沈君舟问道:“林卫姝和萧玉琴,你准备抓谁、放谁?还是两个一起放?”
“不可能两个人都放,那样太容易引起人怀疑了——”
沈君舟沉吟道,“王之灏和萧玉琴照过面,林卫姝也在龙象街出现过,两个人抓谁放谁都是可以的……林卫姝现在正被我们监视着,不敢肯定她没有发现我们在监视,稳妥起见,还是抓林卫姝好一些。”
徐怀远的声音响了起来,向沈君舟问道:“林卫姝那里现在肯定干净得像是用水洗过的一样,抓了她,要是用刑没有用,我们又从哪里去找接下来的线索?”
回答徐怀远的不是沈君舟,而是廖舒恒,“你当林卫姝那里用水洗过,萧玉琴那里就没有用水洗过?——打草惊蛇和守株待兔,三十六计里的两计,忘了?”
“打草惊蛇……守株待兔……”徐怀远嘴里喃喃。
稍加思索,他反应了过来——
这时候的萧玉琴肯定已经得到了上线给她发来的警报,并且已经斩断了和她的联系,现在的萧玉琴也和林卫姝一样,都无法和上线取得联系;但她的离开又必须要让上线知道,所以,她肯定会在离开之前,在某一个特定地点,给她的上线留下些什么。
逼萧玉琴离开山城是在打草惊蛇,萧玉琴离开山城前最后去的那个地点,就是接下来行动处要去守的那棵“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