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六人集中于一处,空气便凝滞了。
柏一丁最怕这样的气氛,她是家中的第四个女儿,在她出生前父母便起了这个名字图个好运,结果她落地抹干身上血液的那刻便失去了那份好运,不是一丁,是零丁,伶仃。她生活在极其压抑的家庭,没有儿子母亲过得很可怜,在重男轻女的丈夫和婆婆的高压下委曲求存。于是她从小沉默寡言,宿舍是她呆的最愉快的地方,可以将小心翼翼放下,可以不用看任何人眼色,期待地看一眼喜欢的东西会有人替你记住,然后在你生日那天作为惊喜送给你。
这样的学她恨不得能读一辈子。
别看张敏平日大大咧咧,对于这样的窒息氛围亦是无比尴尬,帮左不是帮右不是,她不能理解应兰兰的回头行为,但她能感同身受应兰兰的不安全感。她能理解周沫的不爽,为朋友打抱不平,可她知道周沫拥有很多姑娘所渴求的一切,她是善良的,但她的指责是站在一个高点的居高临下,没能和应兰兰站在一同一水平。所以她没法帮任何人,只能憋着,过了同样痛苦的几日。
蔡珊珊倒是无所谓,她和1号暗恋男突破了隔网观望,进入了互相加q聊天的程度,沉浸在暧昧中的人,对于宿舍的气氛低压,她的感知弱了一半。
胡倾城是那个鼓励周沫和好的人,她知道应兰兰脾气倔,周沫是个小软蛋,一段关系的僵局必须有人来打破。
302组了个牌局,周沫自然挨不过面对面不讲话的别扭,当时就缴了械。没几把牌的功夫,周沫就输了一百块,手气差得异常,她撅噘嘴拉着应兰兰哼哼唧唧地撒娇。
由着周沫的率先低头,应兰兰挽住她,流了两滴泪,说自己那天话说重了,对不起。
然后她们和好了,很顺利,没多波折。
宿舍生活回归原位,其余四位为难的室友姑娘们纷纷松了口气,宿舍的空气又响起了哼歌声。
可大多女生不似周沫这般甜嗲软,她们有高傲的头颅和坚贞的心,王涵没有低头,应兰兰也恰是此类型,两个人气味相投成为好友,也能因同一种气味而相斥得越发疏远。
周沫上课坐在后排瞧着两姑娘之间身体自动形成的三八线,心有戚戚,幸好自己头低的快。胡倾城问周沫,“要是余味劈了腿求你原谅,你会原谅吗?”
女生可真爱假设,你爱我吗?多爱?我和你妈掉水里你救谁?各类问题刁钻古怪,这些凡俗问题周沫自然是不会问的,可胡倾城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余味要是劈腿了她会原谅吗?
等等,他怎么可以劈腿!我哪里不好?!
周沫晚上洗完澡,脑袋倒着,双腿挂在墙上,脚尖抵着上铺床板晒头发,湿漉漉的头发被顺梳成直线的,悠悠晃荡。她已经将头发拉直了。
余味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笔,微蹙眉宇在思考题目,一时没听明白周沫在说什么,“什么劈腿?”
宿舍里几人正在同女生发短信,时间往前走,行为却倒置了,先前不好好学习的余味此刻争分夺秒,而按部就班的宿舍男孩则卡着时间同女生聊骚。
“就是如果你以后遇到诱惑,比如,咳咳,就是遇到胸大的姑娘怎么办?”余味喜欢丰满的姑娘,初中时墙头挂的电影海报都是热辣的妹子,玩游戏的角色也是热辣的妹子,而他的女朋友却是个干瘪的姑娘,这大概就是理想的丰满和现实的骨感吧。
“不是你,都不要。”标准回答。
“余味,你这个人”她想说点矫情话,却咧着嘴角脑袋当了机。好吧
周沫是信任余味的,尤其在这种关键时期。自从余味不出国,她喜滋滋地再也不闹腾,全力配合他高考,不约会也行,乱摸也行,陪他定在一张桌子上看书也行,余味在四模的时候艰难挤进了前两百。他拿着往年的高考分数线反复琢磨,思索自己能力的区间和拼命的上限。
高考前一周是周沫十八周岁的生日。周沫满心紧张,无心过生日,她特别害怕余味考不好,考不好是不是就意味着要出去了?她拉着余味的袖子,“其实你不读医科也行的。”
她这个没读过高中也不需要高考的人最近对高考也颇有研究,她知道医学的分数很高,看了s市大学历年的医科分数,余味够不上。
“你不是说医院的医生对护士很凶吗?”周沫二年级时去s市某所二级医院见习,在观看换药时被一个脾气超级大的医生吼了,又被几个坏坏、色色的分不清是研究生还是正式医生的给调戏了番,总之她将那医院拉进了黑名单,表示自己工作绝对不去。
“可是医科分数好高啊。”
“我试试,考完了估分再看,”他摇摇她的手,苦笑着说,“给我点信心啦。”从小的跟屁虫鸡仔居然不信任猴哥,这让他受挫。
“好!”
“沫沫生日快乐,等我考完了给你补过生日。”他亲亲她的嘴角。十八周岁,成人礼,他想送她一个特别的礼物。
愚梦巷101号难得于六月一日满员。
东屋周沫一家四口在家吃长寿面,晚上周群订了包厢邀请了一众亲朋为周沫庆成年礼。上一次这么兴师动众还是周沫十岁生日。
西屋亦是热闹非凡。余一书在余味不准备出国后又搬了回去,今日来看看余味的学习进度,同时带了礼物过来给周沫,是刘小萍挑的一款奢侈品包包,她笑眯眯的礼貌了番,将李阿香准备的长寿面分给大家吃。
余味听见吵闹打开了门,周沫刚从东屋捧了堆漫画来,放在余竟面前的小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