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浑身一震,被孙循指着鼻子骂,骂得臊红了一张老脸。
“夫主怎可如此待我”
“是,我的确不愿意阿英娶阿灵。”刘夫人也是发了狠,豁出去了一张老脸,痛声将多年的委屈全都吐露了出来,“这天底下做母亲的,又有哪个肯让儿子娶个无权无势的孤女。”
“凭什么你宝贝儿子阿景能娶杨氏女,我阿英为了报恩却只能娶个孤女啊就因为阿英是长子吗”
“那你扪心自问,你这些年来可有真把阿英当长子阿英可曾受到过你孙循长子该有的待遇”刘夫人含泪恨恨道,“我若不再替阿英打算,恐怕你还要将家主之位传给阿景吧”
孙循皱起眉,他自然也意识到这几年宠幼子孙景宠得有些过了,更知道发妻早就心生不满,孙循有些心虚,语气也软化了下来。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唉我这不是怕委屈了阿灵吗阿灵才貌双全,嫁给阿英怎么就不成了”
孙夫人尤自垂泪道。
“阿灵养在我膝下这么多年,你当真以为我不疼她我今日这番提议,也是细细思量过之后才想出来的法子。”
“一来,将阿灵嫁给陛下,我们孙家与牧家结为姻亲,永结两姓之好,不必再怕这小暴君毁约背盟,你也就成了国丈,这是于我们孙家有利啊。”
“二来,阿英亦可另寻一高门结亲,再为我孙家添一份助力。”
孙循叹道“你说的我并非不懂,辛兄为救我而死,我却将其唯一的女儿嫁给牧临川以求好,届时天下人又该如何我”
“更何况,这小暴君人身边不还有个王后吗”
刘夫人又道“嫁作妃子如何委屈了这王后样貌你也知道,生得平平。阿灵若是嫁过去,以她的才貌何愁不得宠等你助其复国了,阿灵与这小暴君有患难之谊,还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再说了。”刘夫人眸光微动,咬了咬唇道,“这暴君封过的王后还少吗到时候,凭我孙家的权势,左右一个后位不还是轻而易举”
孙循本也不是什么忠义之徒,闻言心中略有意动。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长叹一声摆摆手道“罢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再好好想想吧,总不能委屈了阿灵,再说此事还得照会阿灵,阿灵同意了才行。”
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孙循这么一说,刘夫人心知此事十有八九是已经成了,便不再多劝,不胜喜悦地继续为其布菜倒酒。
可惜孙循如今已没了兴致,喝了两杯,便将筷子一搁,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刘夫人知晓他或许是去了宋氏那里,虽然忿恨,却又无可奈何,掷了筷子低叹了一声。
不过,与刘夫人所想不同的是,孙循却没去宋氏那儿,而是深夜招来心腹幕僚徐延与其议事,问其将辛灵嫁给牧临川可行
徐延却没直说可或不可,直将其中利弊,细细说与了孙循听。
利,与刘夫人所言相差无几。
至于弊。
“郎主若是将女郎嫁予陛下,只怕会引来天下人耻笑,说郎主忘恩负义,欺压孤女,献上辛氏女以求荣。”
这是要利,还是要名,则全孙循如何抉择了。
孙循沉吟了一阵,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也罢,此事尚需从长计议。”
“唉,我真是怕了家中悍室的唠叨了。”
“不如这般。”听郎主抱怨老妻难办,徐延微微一笑道,“郎主不如叫女君找个机会,安排陛下与女郎见上一见,一来,先女郎与陛下的反应,二来也可暂且抚慰女君。”
孙循点点头“这样也好,就照你说的办,我明日便同她说去。”
天高云淡,秋风越过汾河,吹动浩浩天穹上的白云,拂过地上已着了霜色的庭树。
萧萧雁群自窗前飞过,留下几点雁影。
天气转凉,在窗前坐得久了,更觉遍体生寒。
尤其是在听闻眼前人吐露来意之后。
“你说,叔母有意要将我嫁予陛下为妃”辛灵目光怔怔,指腹寸寸掠过膝前的篾箩,绣了一半的却绣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