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合庆殿外,隔着宫墙便是琴音袅袅,李忠即使听不懂琴,也感到悲伤,心里辗转出现着雪雁的身影,怎么都挥不去。
再看慕容霄,也苦着一张脸,静静地站在院墙外听着,李忠正要扣门,被他拦住,“不进去了,回崇政殿吧。”
这倒是把李忠难倒了,好在站在崇政殿外,有个宫女来崇政殿送吃的,李忠具体记不清哪宫娘娘的了,这都不碍事,他装着模样看了看那碟点心后,只管摇头,
“奴才也正愁呢!官家这些时日忙碌,好不容易休息下来,想到柳妃娘娘那松快松快,不知怎的,走到宫墙外听了一会琴,又折返回来了。”
见来人听了这话去,李忠接过饭盒,“也不知道官家用不用,奴才先收了,等会官家批阅完劄子,奴才让人配着茶水一起送进去。”
那人道了声有劳,又说了会娘娘的名讳,原来是薛嫔。
李忠说的话传到后宫女人堆里变了味,有说柳妃娘娘得宠的,势头盖过了皇后;有的却说柳妃到头只是个贵妃,大典之日皇上定是又被皇后撵了出来才去了柳妃那;又有人说官家不喜欢琴声,宫里京城里古琴慢慢折了价。
柳妃的宫女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气呼呼跑到柳妃面前,“娘娘,你听听他们说的都是什么话?定是坤宁宫那位放出的话,官家可是最先认识娘娘的,凭什么她在说三道四!娘娘您已经很受委屈了。”
“没什么委屈的,家世不如人,走到这一步已经不错。官家自有他的打算,官家只要不厌弃我,让我陪在他身边就足够了。”柳如烟说这话时眉目淡淡的垂着,双颊的绯红早已出卖了她的小心思。
可她心目中心心念念的慕容霄,实则是与顾鸢换身体时的慕容霄,他神情总是清冷的,衣袍也是清一水的淡青、淡绿、淡紫、白灰,眉角挂着一丝愁绪,说话时会认真地看向你,嗓音温润却有些不容置疑的威严。
如果说之前她是贪恋慕容霄的权势身份,尤其在秋狩前一夜的托付里,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被信任、被重视,即使没什么肌肤之亲,却撩动了她少女般春心荡漾的心。
至今难忘。
以致于元旦夜宴时,慕容霄的忽然离席,让她变得既小心又生怯,不敢再轻易出现在慕容霄面前,她更是日日思量着慕容霄的喜好。
今日,她正巧做了慕容霄爱吃的燕窝雪梨汤,特意用了冰糖,还只放了一块,清淡的甜味没有一丝腻。连妆容都是清淡的,乍一看,似是没有半分胭脂水粉。她现在用的水粉都是自己采花做的,香味淡了些,可她觉得官家会喜欢。
当柳如烟穿着一身水绿轻纱来到崇政殿外时,偏巧听见李忠正和慕容霄说话,“官家,奴才不懂,昨夜您为何不进柳妃的院子?柳妃温婉,正好给您解解烦闷的心情,奴才见官家如此,也揪心着呢。”
慕容霄将劄子往龙案上一扔,抬头冷眼看着李忠,“皇后让你试探朕的?”
李忠扑通跪下,唇齿打着颤,“官家明鉴,虽然在东宫时,奴才服侍过皇后,可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奴才一直都把您当成主子。”
“那雪雁呢?”慕容霄可没打算一下子就相信李忠。
李忠双手扣进地板里,“奴才,奴才没那个好命,已经不想这等事了。”
“不想?慕容焱身边那个侍卫死了,你正好来了机会。”这些话何尝不是说的慕容霄自己。
李忠何尝没想过,但他做不出来,“奴才不想了。”他不想强迫雪雁,喜欢雪雁是他的事,雪雁喜欢谁、选择谁又是她自己的事。
强求不来。
慕容霄视线仍落在他的背上,好一会才收回,“不管谁是你的主子,我的回答都不会变。我对皇后的心意是真的。至于柳如烟,不过是那时为了拉拢兵部势力罢了。当年我说的话虽然偏激,但也是真的,朕不会让其他女子生下儿子,朕去了也会让这些女子陪葬,定不会留下一丝半点隐患。”
话音落,窗外一道倩影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