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交代了这话,便领着霁雪,随庄婆子往上官绥蕴的院子里来。院里是精心料理过的,一就是明丽亮堂的喜庆。
上官氏如今的主母出身琅琊骆氏,虽不是嫡系,但也是钟鸣鼎食之族出来的。无论内里什么模样,场面上瞧着总是和气圆融的一个人。她年岁不大,和上官绥蕴站在一起,并不想母女,竟很像是姊妹。
“太太。”庄婆子引黛玉与上官夫人相见“这是林姑娘,是贾家一齐来亲迎的亲戚。姑娘说有样东西,得亲手交给太太才成。”
听说是姓林的,上官夫人的笑容真可谓亲切又和煦。
“原来是林姑娘。姑娘别见怪,今天家里太忙了些。原应该是我去迎姑娘,眼下竟还得劳累姑娘来寻我,真叫我羞惭。”她放了暖手炉,上前拉黛玉在紫檀木的雕花扶手椅上坐下。这里和上官绥蕴的新房只有一门之隔,外间和里屋用能推动的博古架做划分。透过门上的空着的格子,能见端坐在妆奁前的上官绥蕴。
衣裳已经上身了,妆容也已打扮齐全,唯有红盖头尚未遮蔽面容。黛玉冷眼瞧着,只能瞧见她的侧脸。脸上没笑意,着像是不大高兴。黛玉心道,这样的好日子,怎么会不高兴,何况是她自己答应的。应当是紧张的罢,毕竟一辈子就一次的大事,既担忧着,又期盼着,且欢喜着,都是寻常的。
“林姑娘”上官夫人唤她“不知是什么东西”
黛玉这才回神,起身从霁雪手中取过上下合拢贴喜字的圆盘“在贾家时琏二嫂子告诉我,说这叫贴子盘1,只有当家的太太才能接过打开。原是我们南边的规矩,因前些日子太忙了些,实在是忘记了。还请夫人接过了搁到新嫂子的新房里,等表兄来请新妇出去的时候,由夫人交到男方手里,这就齐全了。”
其实这应当是女方准备了送到男方家里,再由男方的生身母亲亲自接过打开的。要不怎么说忙里出错,这么要紧的一件事给忘记了。临走前忽然想起来,再叫上官氏准备已经来不及了。是以只得自己准备了,请黛玉悄悄地送到上官夫人手里,再一齐带回去,就当作是女方带来的。
“原来是这样。”上官夫人恍然,立时起身,亲手接了过来。也不假人手,命人开了槅门,亲自送入内室,安于绣床一侧。
上官夫人出来笑道“还是贾家想得周全,我这一忙起来,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前些时候双方相会,竟忘了问有什么要预备的,说来真是不好意思。”
黛玉便也顺着回笑“好日子里有错漏之处,是不能算错处的。何况这原是咱们南边的习俗,是咱们自己个儿忘了,和夫人什么相干。如今东西也送到了,二嫂子交代的事也办成了。这里过会子就该热闹起来,我这就去了。”
她不是头一回参加婚礼,当日迎春出阁的时候她就在屋子里送她。当日都觉得迎春是过去守活寡的命,大家心里都不痛快,王夫人还为她落了一回泪。但就是那样,氛围也比眼下这屋子里好得多。至少姊妹几个送迎春的心是真的。可是现在这样假模假样,实在让人难受。
黛玉辞了上官夫人就要出去,正是这时候,忽听外头有丫头来回“姑爷一路过来了。”
上官夫人尚未答话,那厢好些姑娘们齐齐地进了屋子,或有叫上官夫人“舅母”的,或有称“叔母的”,又有唤“太太”的,至少有七八个,也不等人回话,便一齐往屋里拥去了。黛玉原立在上官夫人身侧,不知是谁,竟以为她也是上官氏的姑娘,就这么拉着她进了新房。
新房的门一旦阖上,可就不能再打开了,得等新郎过来,做了催妆诗,要等新妇点了头,才能开门。上官夫人见状也没法子,只得与霁雪道“既这么着了,就请林姑娘在屋里一齐玩一玩罢,原也不值什么。”
黛玉迷迷蒙蒙地叫人拉着进了屋,她尚未回神,上官绥蕴见了她,却倍感吃惊“娘”察觉不对,立时转口道“姑娘怎么在这里”
黛玉总不好说是叫人稀里糊涂拉进来的,只得端出温和的笑意“原想着来瞧瞧你”
作者有话要说 贴子盘1这里是音译,当时我妈妈准备的时候说的都是苏州话。我记住了,后来问她究竟是哪两个字,她也说不上来。里面一般会放一点瓜果点心之类的零食,再是一个红包。结婚当天和花烛一起送入新房,只能由婆婆打开,如果别人打开,对方会触霉头这是半迷信的说法,请大家不要真的相信,我们要信奉科学和社会主义。
另提前排雷,宝玉和上官绥蕴的婚姻是各取所需,宝玉是为了娶妻生子给父母长辈交代,上官绥蕴是为了借此脱离家族,哪怕做一个名义上的正妻也无所谓。所以彼此都对婚姻没有任何期盼,两个人都非常可怜无论后面发生什么,双方都是封建礼教下的牺牲者,请不要以现代的目光,去代入当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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