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在殿里一坐半日,跟谁都不爱说话。
卫宴洲许久没有来过,虽然一道命令也无,但是很奇怪的,临华宫渐渐变得如同冷宫一般存在着。
没有盛宠的后宫,本就与冷宫无异。
某一日放晴,王喜倒是来了一趟,他说程颐要离京了,问程宁要不要去见一见。
程宁很瘦,这一个多月,眼眶都深深地陷下去。
但是到底答应去了。
车銮行至城外,春华替程宁掀开车帘。
她钻出来,久违的日光晒在脸上,是病态的白。
程颐坐在马上,垂头看自己的妹妹。
太久没见,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程宁绥带在风中轻晃,她收回张望的眼,问:“嫂子呢?”
太多的话想说,近前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程颐也已经不是当初在大狱,对程宁歇斯底里的那个人了。
“她不与我同路。”程颐勒着麻绳的左手上,中指空空如也:“阿宁,你还好吗?”
其实没什么,求仁得仁,怀着孩子,即便没有宠爱,卫宴洲也会叫她一生平安无虞在宫中活下去。
“嫂子怪我们吗?”程宁不答反问:“没有原谅你,还是要离开吗?”
算起来,程宁的血亲就两个。
程风绪死了,还剩下程颐。
她以为陈意礼会陪着程颐,可是最终好像还是太乐观了。
“是我没护好她。”程颐没有怨怪,“也没有护好你。”
他是哥哥,可最终承受痛苦的人,却是程宁。
摇了摇头,程宁走近了一些,仰头看他,目光有无限眷恋:“哥,你保重。”
——好像在进行一场庄重的诀别。
起风了
程颐跳下马来,即便什么都没说,他还是敏觉地感觉程宁不对。
但是分别太久了,不是时间上。
而是他入狱半年多,而程宁被囚禁在宫闱多时,他们之间少了些兄妹默契。
“你怎么了?”程颐扶住程宁的肩,才发现妹妹身上形销骨立,瘦了不是一星半点。
程宁袖中的手有一瞬间震颤,指尖轻拢。
但是这一切没有传达到脸上,她依旧笑着:“我能怎么,锦衣玉食,过得比兄长好多了。”
不愿意话题移到自己身上,她问:“你要往哪去?”
除了永世不能回京,卫宴洲应该没有限制程颐的自由。
那去哪里,就凭他自己心意了。
程宁觉得挺好的,曾经以为京都是他们这一群人的乌托邦,永世不会离开。
但是其实现在,离开才是最好的结果。
“往北吧,”程颐见她在笑,稍稍安定了心:“意礼一直想去北地看看,她在哪,我总得去照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