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橘混杂鼠尾草的香水味,泠泠地铺了一脸。
谈善说:“还……”
“行”字没说出口,张盏优表情刹那僵硬,他慢半拍低头,手腕上那串去大悲寺重金求来的佛珠“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舍利子骨碌碌滚到谈善脚底下,他微妙地一顿。
张盏优牙齿咯吱作响,匆匆:“我还有事先不说了。”
他抖着手按开大门密码锁,中途太慌张输错了三次,逃一般拉着男友钻了进去。
“刺啦”。
楼道灯又一亮。
地板被阿姨拖得发光,谈善身后多出一道黑雾一般的人影,缠在他身侧。
差点就被发现了。
谈善心跳太快了,他深呼吸两口,一把捋上去额前湿发,抬脚往公寓内走:“你吓他干什么?”
应该跟夜半阴气重有关,半夜的时候鬼不太好相处,也更不好说话——这是两天来谈善得出的结论。果然,鬼从半空居高临下望着他,冷冰冰:“他刚刚碰了你。”
客厅灯光是晕黄色,谈善叹了口气,拿了抱枕两腿盘起来坐好,准备跟他好好交流一下现代人的正常社交距离,但鬼唇角轻微地一挑,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俯下身。
长发雍容华美地倾泻。
鬼那张脸在灯光下遇神杀神,遇佛斩佛。
他靠太近雪山就有崩塌的危机,不是冷,是一种令谈善大脑缺氧、无法思考的奇怪感受。他坐在沙发上,出于本能控制和对压迫感的抗拒不住地后退。血管里缓慢流动的液体沸腾一般发热,皮肤上却冷出寒冷的鸡皮疙瘩。
“你……”
鬼舔了舔下唇,嗓音有异样的兴奋和喑哑:“可以碰吗?”
冰火两重天,谈善被暖气熏得神经眩晕,很难思考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他手脚紧张地蜷缩了一下,不知所云:“有点冷。”
“你能变成人吗?”
鬼有两秒觉得他头上顶着“得寸进尺”四个大字,他站在玄关处,冷冷道:“为何。”
谈善实话实说:“你这样碰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还很冷。”
鬼没有形态,他甚至能从对方身体里穿过去。皮肤接触的感受古怪中透着离谱,跟碰冷空气一样,他不喜欢。
鬼是可以变成人形的,至少这只鬼可以,全看他愿不愿意。
“不能啊,那你别碰我。”谈善站起来拿了衣服往浴室走,说,“怪冷的。”
他伸手拉开浴室取暖灯,把鬼晾在外面,对着镜子开始刷牙。
门没关紧,一阵阴风卷进来,谈善专心致志刷牙,两耳不闻窗外事。
公寓不大,鬼轻易地巡视完领地,这里没有第二个人的生活痕迹,什么都是单人的,拖鞋、枕头、牙刷、毛巾……
谈善“咕噜咕噜”灌漱口水,嘴里一大股薄荷的味道。他弓腰,单手撑在洗手台边缘,灰色毛衣下肩胛骨突起明显痕迹。
镜面被雾气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