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春来笑了,他虽是庶子,却十几岁就才情出众,名满京城。他知道谈善在想什么,于是说:“这世间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我从前总觉得时间还多,其实不是。”
他没有能力为思梨花赎身,也没有办法不顾黎府生养之恩接一个戏子回家。他顶上有黎侍中的殷切期望,中间有杀亲之仇,往下有一腔为社稷百姓的抱负宏图。
情爱于是排在很远。
他只能让思梨花的日子好过些,却没有办法救他。
“我没有办法,世子却有。”黎春来抖了抖伞面,最后说,“他和我不一样。”
谈善目送他走进黑漆漆的牢狱门中,他弯下了身体,面颊上的水迹蜿蜒落下。
哎。
谈善往回走,心里想宫中厨子炖得猪蹄膀,煨得烂烂的,入口即化。因为他吃得太多又不喜欢克制,徐流深说着不让他吃,还是叫人做了。
马车帘掀开的时候徐流深仍然不很高兴,谈善拉了拉他衣袖:“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把全身上下所有的口袋掏出来,袖子里落出一根细细长长的木簪,不贵重,但精细,是从那个泼水到他身上的姑娘家里买到的。但天下奇珍什么徐流深没见过,谈善骤然有种想用一文钱提亲的赧然,过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递给徐流深。
徐流深目光落在掌心,一动未动。他又去看谈善,谈善耳朵有点红,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他伸手把谈善的脸掰回来,迫使他看自己。
“你给本宫这个,是做什么。”
“好吧,殿下。”谈善脸有点烫,还是轻轻,“我是想说,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虽然我口袋里没有半分钱,但我依然想给你最好的东西。”
他不知道,我教一教他好了。
他这么聪明,一定很快能明白我的意思。
谈善掰着指头告诉他:“我见到你觉得高兴,你不开心我也难过,所以不要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说这样的话伤你的心了。见到你涉险我心里总不安,希望能帮到你什么,但是你好像不太需要我……”
他说话时脖颈微微垂下去,露出一块凸起的后颈骨,有些失落:“我第一次喜欢别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是这样,本宫见到他不高兴,心里也很不好受。
徐流深用很低的声音说:“如果你想做官,我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果你不想,我也可以让你一生快乐。”
谈善愣了一下,慢半拍抬头,望见他唇边冰雪消融一般的笑意,尽管只是短短一瞬。
“是这样么。”徐流深拂掉他肩头一片雪花,很融会贯通地说,“你想要什么,本宫都给你。”
“所以你想要什么,告诉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