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趴在画坊沙里的张君瑞,突然笑出了声。
呼出的酒气在黑夜里仿佛大风刮过,白天崔婉莹的话如梦似幻中化为月光之刃,一下下的穿心而过,让他心脏开始隐隐做作痛。
“亲爱的,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
“别难过,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一直那么辛苦,等我嫁给郑少,再给郑家生个大胖儿子,以后的郑氏集团就是我说了算了。”
“老董事长当着我和之恒的面亲口答应过的……”
“等我成为上市公司的掌门人,到时候我再来找你,我们就什么都有了……”
崔婉莹一袭白裙,楚楚动人,大大方方的走过来,在距离郑少二十米外的台阶前站定,撩了一下散乱的秀,微笑着望着站在台阶下的他,轻声细语的说道。
精致妩媚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负罪感,反而流露出一抹清晰的狡黠和志得意满。
“什么?”
“我……”
张君瑞就仿佛被闷雷瞬间击穿,愣在了原地。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昨天还和他讨论要在店里增添仿古寿衣定制业务,努力赚钱购置爱巢的枕边人,今天居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哦,我明白了……”
“这么多年和我在一起,你不是爱我,只是想包养我……”
张君瑞张了张嘴,脸上的肌肉轻轻一抖,突然噗嗤笑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对你是真心的好不好?”
“我就是为了你才同意郑少求婚的,你咋还不识好人心哩?”
“难道这样不好吗?”
崔婉莹秀眉一凝,语气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仿佛自己受到了莫大委屈。
“好,很好,非常好……”
“崔女士…哦错了,郑夫人,小生才疏学浅,生性愚钝,你这玩法太高端,我恐怕配合不了……”
“再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肠胃也不太好,吃冷饭犯恶心……”
“打扰了,你们慢慢玩吧,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再见!”
“哦,错了,是永远不见!”
他猛然转身,打开了车门。
有一句草什么马的动物在他嘴角盘旋许久,被他狠狠的憋了回去。
上车,动,蓦然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摇下车窗,努力的挤出一抹讪笑:“哦,对了,新定的寿衣到了,是你最喜欢的真丝提花龙凤套装。回头我寄给你,就当是给你们的新婚贺礼吧……”
不等崔婉莹反应,一脚油门,车子出牛一般的吼声,一个顿挫,旋即朝着来时的路疾驰而去,没有丝毫的停留。
崔婉莹气急败坏的哭喊声遥遥传来,被车子的轰鸣声覆盖,消散在了风中,彻底听不到了……
耸动许久的喉咙终于暂时停了下来,张君瑞吃力的抬起头来,下意识的望向窗外,嘴唇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两下。
月光仿佛一只温柔的大手,自玻璃门窗轻轻洒落而来,穿过身体,照的他心中一片澄明。
之前那种歇斯底里的刺痛渐渐被平复,清醒而麻木。
亦或者是爱已不再疼痛太盛,一时还无法面对,唯有用自我保护的蝉蛹将自己完全包裹,以获得暂时的坚强。
“还好是在结婚前……”
张君瑞自嘲般的笑了笑。
在他声音响起的同时,墙壁上笔法细腻,色彩明艳的《西厢月下对吟》工笔画陡然亮了一下,又重新恢复了昏暗,隐没在了无边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