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板娘进来的时候,屋里空无一人,只见两杯绿玉都没有动,桌上一个精美瓷瓶。轻轻叹口气,拿起瓷瓶打开来,一口喝了下去,闭著眼睛轻声道:“这老妖怪越来越会做了,真好喝……”
没吃没喝的范离,可怜地抱著一个变得喜欢说话的醉汉从空中往依翠楼飞去。
“任,老板娘,真好看。”穆良朝酒醉後从沈默的性子变成了话痨,是他自己也意料不到的事情。
“哼,没见过女人!”范离不以为然。
“不过,范离,你,更好看。”穆良朝说著,还笑眯眯地摸了摸范离的脸。
范离听言,差点从落脚的屋顶摔下去。心里涌上来的不知是什麽滋味,反正,刚才的怒气一下全消了,突然觉得也许,也许让这个家夥喝也不是什麽坏事。本来是打算去依翠楼的,把这小子往床上一丢,自己该干嘛干嘛去。可眼下,突然,很想听听穆良朝的醉言醉语。於是,范离抱著穆良朝来到应京最大的酒楼,要了间雅座,叫了酒菜,边吃吃喝喝,边听穆良朝说话。
雅座在二楼,临著的就是应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从上往下看,全是灯,各式各样的灯。路上人声鼎沸,男女调笑的声音,小贩叫卖的声音,甚至还有才子吟诗的声音,混在一起,竟也非常和谐。旁边的雅座定是有人叫了唱曲的,丝竹声声,忽远忽近。耳边还有穆良朝絮絮叨叨,范离竟第一次觉得这人世间,也有让人牵念的地方。
26
小贩们渐渐散去,街道上渐渐安静下来,街灯依旧明亮,但真正的深夜还是来临了。
穆良朝早已醉话说尽,沈入梦乡。范离也酒足饭饱,准备在酒楼打佯前结账走人。还没把小二叫来,就听到笃笃的敲门声。
“进来。”范离为了不把穆良朝吵醒,轻声道。
进来的是小二哥,进来一欠身,笑呵呵地道:“这位爷,外面有一位大师找您。”
大师?范离皱皱眉,现在这个时候只想回好好睡一觉,谁还待见什麽大师?摆摆手正要说不见,就听到一个宏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弟子冲智见过范前辈。”
范离不耐烦道:“得,进来吧。尽挑这种时候,冲智你什麽时候也变成夜猫子了?怎麽连出家人的规矩都忘了?”
冲智进来拱手做弟子礼,小二见状出门。
“前辈,我也是听到有人叫前辈的名号,才知前辈在此。不是故意深夜叨扰。”冲智其实与范离算是熟人,并不觉得范离说话这麽冲是无礼之事,毕竟范离的辈份摆在那儿的。
“你小子这麽精,找我肯定不是只是问安吧?说吧,什麽事?”
冲智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却看见范离身後睡得正的穆良朝,愣了一下,道:“这位是……?”
“没事,说吧,他听不到。”范离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把身子往边上挪了一挪,正好挡住冲智看见穆良朝的眼光。
冲智见范离如此维护更加惊讶,范离这个游戏人间的主儿,这一百多年来也没见过他维护过谁,这人到底是谁还真是让人好奇。但冲智在范离面前也不敢造次,退後一步,低了头,从袖口拿出一封信函,双手呈给范离,道:“家师给您的信。”说完,垂首立在一边,余光努力想瞄一瞄范离身後的穆良朝。
范离展信细读,不由越读越是惊讶,看完,把信折好,侧头问站在一边的冲智道:“楼明现在在哪儿?这信是什麽时候给你的?”
冲智一拱手,道:“家师一个半月前说是去云游,把信交於弟子,命弟子在论道之日前送予前辈。家师现在何方,弟子并不知晓。”
“那你见到越宁了吗?”
“未曾。”
“知道他在哪儿吗?”
“越前辈应该东陵山,弟子正欲前去。”
“把给越宁的信交给我吧,我正要去找他。”范离伸手向冲智。
冲智一愣,支唔半天,道:“可……家师让我亲自……”
“别废话。”范离有些不耐烦,道:“你还信不过我?”说著,手更往前伸了伸。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冲智也是无法,只好拿出另一封信不情不愿地交给范离。
范离接过,与自己那封一起揣进怀里。突然对冲智道:“卫七呢?那小子现在情绪怎麽样?”
“在屋外等候,前辈要见他吗?”冲智知道这位做事乖张的范离范前辈与自己的弟子卫七非常有缘,甚至这些年下来也算得上卫七的半个师父了,所以才有这麽一问。
范离微笑著,正要说好,突然想起身後睡得正香的穆良朝,又把笑容收了回去。摆摆手道:“下次吧,我还有别的事。”
冲智点头称是。
“卫七怎麽会跟你来庆国?你们所谋之事败了?”范离的口气不能不说是有些兴灾乐祸的。
说起这事,冲智卑恭的弟子态度完全消散,变得精明强悍起来。挺直了腰板道:“现在论成败还太早。一时成败不影响大局。再说卫相这次也元气大伤,很难再得信任,也算有所斩获。卫七,在相府呆得太久,也确实应该出来走走了,弟子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冲智知范离不理人间事务,也不参於任何国家与皇权的争夺。这些事,范离不放在眼里,也绝不可能从范离的嘴里说出去。。所以说起这事来,并不隐瞒。
“出家人不是淡泊名利恩仇?冲智你如此执著,可是犯了大忌呀。”范离每次见到冲智都要说这句老话,实在不懂一个这样执著的人出什麽家。
“弟子把个人修为置之度外,只愿我教能在我手发扬光大。”冲智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但范离知道这小子却是发自内心,虽然这些行动里夹杂著一些个人情仇,但不妨碍他真正想要发扬教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