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倒猢狲散。
平日或许他们还要巴结一二,但如今面对这位落魄的苏公子,总算能挺直腰板,放开嗓子说话。
“我想进去见一眼父亲,就见一眼,通融通融?”
苏衍从身上摸出银两,有些忐忑地递给说话的那个侍卫。
原来他身上只剩一张两百两的银票和几两碎银了。这点钱,都不够他曾经宴请一桌朋友的。
侍卫把银票接过去,上下打量了两眼,露出一丝意动。
但他很理智。
这地方的活油水足,凡是家里有犯事儿的,都得来这里打点,前前后后能得不少好处。
但风险也大。
若是小案,通融便通融了。
此案可是皇上亲自督办,要是叫人知道他违背皇命,再多银两也保不住他的脑袋。
“苏公子,我等都是下人,无权做这个主。”想清楚之后,那侍卫把银票还给苏衍,“要不,你等行刑那日去看?”
苏衍拿回银票,心口痛得仿佛有勺子从中间生生挖去一块,然后用针将边边角角缝起来。
他和父母亲族只有一墙之隔,却连见上一面都做不到。
很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了。
苏衍木木地转过身,背上的衣服破着,沾着血迹,皮肉和衣服黏在一起。
他向来是风光霁月,不染尘埃的模样,从未如此狼狈过。
走的地方太过偏僻,四周黑漆漆的。
他也不怕,反倒希望这黑暗能将他永远吞噬了去。
死了,是不是就不用想这么多了?
父亲,族人,女人,还有那个莫名其妙了疯的家奴陈大。
他死了,就不用独自活着,承担家族覆灭的罪恶感,不用看清这世间冷眼,不用被沉重的数千条人命压着。
可他的命,是父亲求来的。
听陈大的意思,那恐怕是父亲在皇上面前的最后一点脸面。
他没资格寻死。
天色转亮,东方一缕光线缓缓变亮。
苏衍动了动,干涩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光亮。
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