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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晕了一会，他竟把她给忘了？

还是说，夜色昏暗，他又吓坏了将她错认成了他的护卫？

无论几位护卫还是官兵，都觉得程令雪只是运气好抢先一步赶来救人。此时见公子如此说，簇拥着上前，把一切归于“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幸好我等来得及时”这含糊其辞两句话里。

那公子也半点没想起她。

程令雪不知怎么才能毫不刻意地提起救命之恩，许久才编好说辞。她抱着孩子走向那众星拱月的公子。

“作甚么？”

护卫和官兵戒备地看她。

原本程令雪已像训小孩似地挨个把想好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练过一遍，确保能自然地说出，可这会被这样一瞪，那一个个字变得生涩。

“敢问这位公子，可还安好？”

听起来，更像在刻意套近乎了，不知是谁低低嗤笑了声：“你瞧，又是一个想攀附贵府公子的。”

程令雪当没听到，望向那公子。

只要她露个脸，他多少会想起在木屋里她那不算温柔的一扶？

但这贵公子仅是虚弱地点了下头。或许把她忘了个一干二净。

或许记得，但根本没放心上。

她还想再暗示一两句。

那几个护卫正因失职而不安，见公子记不起，索性也装作不知情：“我家公子已倦，劳驾让一让。”

话还算客气，倨傲的目光却如富人家凶神恶煞的看门犬。

程令雪想起很多年前的冬日。

某日小姐偷溜出去，管家说先寻到小姐的人会赏一串糖葫芦。彼时她被人牙子掳走已经两年，走丢前似乎还生过病，记忆本就模糊，只记得她有一对爱给她买糖葫芦的爹娘。

可她已经忘了爹娘的模样。

也忘了糖葫芦的滋味。

她天真地想，要是尝到糖葫芦的滋味，说不定就会想起爹娘是谁，就可以让他们把她救出去了。于是她摸入草丛里、爬到树上、钻进狗洞中……总算在树丛里找到了小姐。

过后程令雪同管家讨要糖葫芦，然而那几个大孩子仗着小姐才两岁不会说话，称她说谎抢功。她嘴笨，主管也不一直喜她，即便看到她身上被树枝划得全是伤，也不愿意相信她。

那日她没吃上糖葫芦，还因说谎且不肯低头被罚饿了一顿。

……

“孩子！娘可算找到你了……”

程令雪猛然抬眼，眸中火光猛然摇颤，却在看到那陌生的面容时熄灭了。只是今日那位妇人。

妇人奔上前，接过孩子后，千恩万谢并想报答，被程令雪回绝了。

她本就不是为救孩子。

来前她想过，倘若是她，知道旁人蓄意接近是想博取她信任，非但不会更信任，反会更戒备。这才用救孩子当幌子。不仅如此，她还声东击西让官兵晚她一步，不至于让她孤身对敌，也不妨碍她第一个赶到公子身边。

明明用尽心机，也算周全。

但还是差了一些。

师姐说错了，她不是不屑于邀功，她是根本就不会。

因为不会，只能埋头做事。

她已很久不曾在意这些无用的情绪，今日是与解蛊有关，才会波动。但没关系，总还有机会。

下次不行，还有下下次。

众人在山下村落暂住。

夤夜，整座村子陷入沉眠，程令雪还在回想那堆尸山和病弱的公子。还有一路跟着公子那只“螳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