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见前军立了功,左翼其他起义军,也都纷纷出兵下场,参与到对敌军围追堵截中来,场面顿时就乱了
苟政在其中,指挥杀敌,没他的份,他做得最多的,是声嘶力竭地呼喊,竭力地维持部曲的完整与阵型,意图消除混乱。
然而,仅靠他一人,显然是有心无力的,最终也只勉强把本幢部属控制住,凝聚在身边,统一行动,指挥前进。至于更多,实在顾不上。
苟政并不因大兄大破左翼官兵有任何欣喜,相反,他只有深深的忧虑。就左翼这般诸部争功、各自为战斗的混乱情况,阵势都彻底散了,基本处于不设防状态,实则是很危险的,不消多,只需一支官军精锐再度来袭,他们就可能被打崩溃
所幸,苟政担忧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实在是,官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梁犊中军那边,也把所有的精锐都投入到对梁犊的围攻中了,一时根本顾及不到两翼。
左翼最终还是彻底乱了,当然那几千官军,也被诸军分食干净,只有少数骑兵逃脱了。在苟政好不容易与猛打猛冲的两个兄长联系上,勉强将前军部卒重新集结起来的时候,又是半個时辰过去了。
恰此时,一名满头大汗、面色焦急的传令兵,穿过混乱的战场,盯着前军军旗,找到苟胜,传达来自梁犊的明令。言贼(官)军凶猛,中军力却之,为免走脱,让两翼义军,迅击破当面之敌,然后合围中路的石苞主力
苟胜闻令,不假思索,迅集结部卒,调整阵型,又力邀左翼其他义军(跟着苟部喝了口汤,又是梁犊军令,不敢过分推搪,都率兵追随),聚兵数千,绕行南下,驰援中军。
后来才知晓,是中军在长安精兵的猛攻下,有所不支,梁导畏战,其所率左军率先崩溃,牵连到梁犊,导致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把漏洞填上,也导致战场形势落于下风。
在从后军调人支援,应付赵军猛攻的同时,又对左右两翼义军施加压力,令两军破敌驰援。
苟胜、苟雄二兄率左翼义军前去“围歼”羯赵主力,苟政则留了下来,率领部属打扫战场,看管俘虏。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并不省心,混乱的战场,零落的物资,以及散乱的各部义军,为了争夺缴获物资,出现些争端与冲突,也并不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
只是,这种事,倘若生在友军还在与敌人死战之际的话,那这支起义军,就真成笑话了。因此,苟政做的事,又变成四处灭火,调解争端,后来干脆下令,将所有缴获都集中起来,等战后根据功劳分配诸部。
这道命令一出,没起到任何积极作用,反而让那些义军沸反,毕竟,谁认你苟政啊?你苟政又是谁?不过,这些义(乱)军,不认苟政,却认长刀,也识死亡。
在苟政率领大兄留下的五十骑以及一众部署,斩杀了上百不听军令、抢夺物资的各部部卒后,方才把这些头脑热的匹夫给震住。
此事,算是苟政在起义军中初次扬名,之前他都躲在苟胜、苟雄二兄背后,往往如他们那般的骁勇善战,才更瞩目。
同样的,这事也再度让苟政触动,引其深思,这声势滔天的起义军,让他看不到丝毫的希望。如果说,原本苟政未必没有一丝改变历史、截取天机的妄想,但经此一事,他彻底掐灭此念。
这支起义军,成不了大事!纵然能胜一次、两次,乃至三次、四次,但只需一败,就将被打回原形,若是跟着走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还有大兄,必须得和他再谈一谈了!
就在苟政被左翼战场那些糟心的冲突、奇葩的争端,搞得焦头烂额之时,中路战场,也终于分出了胜负。
起义军终究人多势众,梁犊的中军又有大量高力做支撑,京兆之师虽然精悍,但在石苞的遥控指挥下,始终难以取得关键突破。当苟胜率左翼援兵驰至,自腰后截击时,官军也迅陷入溃败。
石苞倒是跑得快,见机不妙,将所有的宏图大志都抛诸脑后,率领亲军,狼狈逃往长安,至于其带来的三万大军,在后续的剿杀中,死者半数,余者,也只有不到三千人,逃回长安。
官军大败,狼狈而逃,这本是个趁势疾进,一举打进长安的良机,只可惜,十万义军,一时之间竟找不出一支能够承担此任的劲旅。
后边的跟不上,前边的忙着追亡逐北,还有一些只顾着打扫战场,搜寻战利品,以至争抢,更有一些无所适从的散卒,等待着收容
场面很乱,问题很大,不过,这一切在巨大胜利的掩盖下,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当然,义军中还是不乏人才的,其他诸军不知,但苟部这边,苟雄就提出趁胜进军、直取长安的构想。
可惜,苟雄虽然有此见识与判断,但他的意见,对偌大的起义军,也同样起不了大用,最终也只能在叹惜之余,和苟胜收兵而还。
渭水之战,是起义军在关右战场上取得的最大的、也是决定性的一场胜利,至少当羯赵乐平王石苞所率长安精锐被击垮时,在整个雍州大地,羯赵朝廷彻底丧失了对起义军的遏制能力,起义军也再度获得一片安全的展时间与空间。
当然,对于起义军中那些殷切盼望东归的关东戍卒而言,则意味着回乡路途中,又一块拦路石被搬开了。在胜利的光环笼罩下,梁犊在起义军中的威望,也再度提升。
自雍城东进之时,或许是底气不足,抑或是觉得张茂这个雍州刺史,更具号召力,梁犊率众奉其为大都督、大将军,载以轺车,护卫东来。
而取得对石苞的大胜之后,张茂也就顺利地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被梁犊杀死。梁犊自己,则名实兼具,引大胜之师,挺进长安,叩问这座两汉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