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禧转头看她一眼,“小宜,怎么了?”
付迦宜声音很轻,“抱歉,这么重要的日子被我家人拿来作秀。”
“我能理解,毕竟付先生替我买下了墓地的永久使用权。”叶禧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中国不是有句古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道理我都懂,真的。我们都不要有太多负担。”
到了教堂,两人先去里屋见了神甫,大致筛一遍祷告流程。
仪式一直持续到下午,付迎昌时间宝贵,不准备久留,带上司机先走。
付迦宜破天荒主动跟过去,送他到门口,礼貌性地直奔主题:“大哥,我想在勃艮第多留几天。”
付迎昌坐在车里,面色平静,分辨不出喜怒,“爸知道吗?”
付迦宜隔几秒才应声:“不知道。”
“下周爸过生日,你知道事情轻重。”
听出这是拒绝的话术,付迦宜难得违背兄长意愿,试图同他商量:“距离下周还有五天时间,我一定提前赶回去,保证不出纰漏,可以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
付迎昌手搭窗沿,目光落在这个小自己十五岁的妹妹身上。
三月尚且料峭,她穿黑色盘扣长裙,体态纤瘦,裸露在外的手臂少有血色,鬓角两缕长缠在脑后,被飘带固定住。
穿着打扮乖巧得体,投来的眼神带几分倔强,有隐隐的对峙意味。
付迎昌低头扫了眼腕表,无心继续这话题,言简意赅地交代:“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付迦宜无声吐出一口气,轻轻点头,等车尾消失在拐角处,原路返回。
小径两侧栽了几棵椴树,起一阵风,枝干的絮状茸毛脱落,成团掉在地上。
付迦宜路过,看到靠过道那块无名碑上的照片,脚步一顿,捡起台阶上的垃圾,将被吹倒的铃兰花束摆正,这才朝教堂方向走。
石子路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有道颀长身影碰巧在这时迎面走来。
头顶光源被挡住,她第一眼瞧见对方的喉结,皮肤接近羸弱的白,颈侧有颗浅褐色小痣。
付迦宜很快低下头,没细看,想往旁边挪。男人先她一步,脚踩在草丛边缘,让出过道位置。
她顿了顿,用法语低声道出一句“谢谢”,径直迈过去。
头顶传来飘忽的一句:“没事。”
标准的法语,声线偏木质调的浮沉,像刚刚刮过的那缕风。
付迦宜几乎想也没想,下意识回头看。
男人快要走远,单单一个背影,黑色冲锋衣工整平坦,身形清拔,戴腕表的左手拿一把折叠伞。
似乎光凭音色和背影就能轻易给人留有印象。
这段插曲转瞬即逝。
仪式结束,神甫带她们去找墓园的负责人,聊捐赠修葺费的事,随行的还有付迎昌的律师和两个秘书。
事无巨细地聊到最后已经临近傍晚,外面骤然下起雨。
剩一些细枝末节的合同条款需要确认,不用她们在场。临走前,想起什么,付迦宜向负责人打听那块无名碑的情况,没得到有用信息,也就放弃追问,请他在第19号小径种一排铃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