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卫宴洲不伸手去碰也知道她的手很冷。
他坐下,碗交给春华,又小心地抱起程宁,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
而后才取过羊乳,一点点喂进程宁的唇缝中。
程宁的喉咙小小地动了一下,那只是下意识地吞咽动作。
第一口很顺利,但是接下来的无数口都不那么顺利。
众人眼见着方才还暴跳如雷,恨不得再杀几个人泄愤的新皇,此刻非常有耐心地喂着那一小碗羊乳。
期间还因为温度变凉,让春华再去热了一次。
等一小碗羊乳全部喂进去,卫宴洲手上沾了不少,湿了一条帕子。
“取温水过来。”
卫宴洲将程宁扶好,拧了一块半干的柔软帕子,将她的口舌仔细擦了一遍。
羊乳带着淡淡的膻味,若是不擦干净,怕程宁睡得不安稳。
一切做完,卫宴洲自己的额头上出了一层淡淡的薄汗。
但是程宁身上却是干爽的,甚至嘴唇带着一抹淡淡的粉色。
那是被羊乳浸润的。
外边都传,从前觉得临华宫娘娘是皇帝的眼中钉,现在才知道那是陛下的心尖肉。
春华是同意的。
但是命运总是愚弄人,若是陛下和娘娘之间没有隔着一个程家,想来现在也不会落得这个境地。
孕育子嗣,本该是皆大欢喜的不是么?
卫宴洲放程宁躺好,给她调整了舒适的姿势,盖好被子,这才出去。
春华又打了一盆热水过来,给卫宴洲净手。
他眉宇间带着些戾气,擦手时随口问:“孟歆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第四日了,每多一日,他的脾气就要坏上一分。
程宁怀着身孕,若是这么睡个十天半月,那无论是她还是孩子,都会面临极大的危险。
好不容易是从鬼门关回来的,若是再有一次身陷险境,他保不准自己会不会再杀一次人。
王喜忙道:“估摸着今日该回了,原本就说过,最多去三日。”
三日期限就快到了,不管程宁醒没醒,她都该回来了。
这宫里缺不了人。
卫宴洲的脸色没见好转:“要她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是这孩子注定留不住,尽早不要拖着程宁的身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不见起伏,仿佛决心早就已经下了。
但是只有王喜惊心不已。
别人不知道,只有他知道这个孩子对陛下而言意味着什么。
自从知道身世那一日起,陛下没有一日不在自苦。
身为一个不被期待和祝福来到这个世上的生命,他很难会去接受别的生命。
可因为这个孩子是程宁怀的,所以会带着期盼,带着奢求,想要这个孩子。
他现在说出这话来,平静的表情下有多不舍,又有谁能体味?
王喜苦涩道:“一定会没事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