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喝,我不喝!”
一垂着髻的男童推开了药碗,大喊大叫道。
他年龄约十岁出头,头乌黑,双眼如星,脸上还带着一点未曾褪去的婴儿肥,眉宇间流露出与生俱来的贵气。
“昨夜隔壁的大娘还好好的,喝了官府的药,今早就没了!这药里有毒,一定是有人要害本王!”
一面色白净无须的老者,苦着脸侍奉在侧,无力地劝道:“哎呦,爷,刚刚老奴都替您尝过了,没毒的——”
“你又不是个男人,和我的身体自然不一样!”那孩童却说什么都不喝,依旧大闹不止:“我不管,我不管!我想阿娘了!我要回宫!”
“殿下快小声点!”
那老者惊慌着看了看四周,锁紧了门窗,又苦口婆心道:“殿下此番是微服私访,可不能叫旁人知道你的身份,再生出祸端来。您现在是染了瘟疫,得听医官的话,要服下药才能快些好起来。此番若贸贸然回宫,让陛下和娘娘也染了病,那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那、那你叫谈云过来伺候!本王只信她!”
“殿下,谈女官最近都在照顾重症病人,实在是抽不开身——”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那孩童的眼中涌出了点点晶莹的泪珠。他厚实的身子一翻,整个人都钻入了一旁软床的厚实被褥里,只露出一个敦实的屁股来:“本王后悔出京了!这个破地方一点也不好!待我病死了,看你们怎么向父皇交代!”
老者面色无力,正当此时,突听到几下敲门声,随后一悦耳女声在门外响起。
“您好,医士查房。”
老者一怔,方才的医士明明已被自己这个小主子折磨得哭着告状去了,怎么又来了一个?
香荠站在门口等了许久都无人响应,她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名册,疑惑道:难道是自己走错了?
今日本该是由两个医士一起查房,但和她结伴的许医士突然内急出恭去了。
茅房在五里之外,看着晌午快到了,不过还剩下七、八房未查,香荠便自告奋勇独自完成。
她今日负责西区绿牌患者的查房,事情也简单,只查看病患的身体情状,安抚情绪,再记录在册呈给医官即可。
只是这绿一号所居之处,倒是偏僻得多,她特意留到最后来查。
正思虑着,一老者徐徐开门道:“医士,请进。”
走入房内,香荠这才现这房内的不同。
虽也是观音殿临时改造的起居处,但却有屏风、花瓶、木雕等装饰,比寻常房间布置要华丽许多。屋内也只铺了一张金丝木打造的大床,就连床上的被褥都要精致厚实些。
她隐隐猜到房内身份不简单,心中正惴惴时,便听到一个霸道的童稚声音传来。
“你又是哪个,我怎么从未见过?”
香荠定睛看去,竟是一十岁孩童。
小孩子罢了,不打紧。香荠想着,又安心就几分。
“小公子,我是今日新来的医士姐姐。小公子今日身体感觉如何,可有乖乖服药?”
“哼!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告诉你!”
那孩童却并不回话,反而将手上的绣花软枕砸到香荠的身上:“滚滚滚!本——本公子身体差得很!只有谈云能治得好我!快叫谈云来,不然我就病死在这里!”
香荠微微蹙眉,看到一旁满满的药碗,想来肯定已有旁的医士不久前来过了。
她本想一走了之,却又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