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站的地方离浅滩有些距离,何红艳又特意挡住了裴玖,浅滩边的妇人夫郎看不清,只当他们在一旁说话。
裴大伟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也不制止何红艳,冷眼看着裴玖受欺辱。
看着裴玖怯懦的样子,何红艳就知道他是个好拿捏的,这次来找裴玖还是为了裴文昭,年前裴文昭说在镇子里做工,五六日才回一次家,回家也不空手,每回都带荤腥糕点,可把裴大伟跟何红艳高兴的不行,直夸他有出息。
好景不长,从大年初二开始裴文昭就不着家了,每次回家都是变着法跟她银子,前几日村里有人去镇子里,在赌坊外头看到他,好心上门告知,何红艳跟裴大伟却是不信的,还将人骂了出去。
赌坊里的人怎么能不认识裴文昭?分明是给他下了套,开始裴文昭赌注下的都不大,十文二十文的下,连着赢了十来回,裴文昭的心就大了起来,被赌坊的托子吹嘘了几句,忍不住自大起来,玩的越来越大。
开始还赢了一两次,赌坊里的赌徒们围着他,人声鼎沸,一句句奉承的话让他觉得自己运势好的不行,一两、二两银子的下注,没几日就输的精光,裴文昭不信这个邪,从赌坊借高利贷继续赌,却依旧输的精光,借了赌坊五十两银子,利滚利到了一百两,赌坊的管事知道他身上没油水可捞了,便不再借银子给他,只催促他早早还钱。
眼底泛青,嘴唇干涸,蓬头垢面的裴文昭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跪在赌坊管事面前痛哭流涕,管事怎么可能会理会他,“一百两银子,你可是签字画押了的,给你十日时间,不然可就别怪我了,打出去。”
打手们将裴文昭打的鼻青脸肿扔出了赌坊,他这副样子回家哪里还能瞒得住何红艳跟裴大伟?一五一十的说了,何红艳先是哭天抢地的撒泼打滚。
一百两银子啊!就是把全家卖了也凑不了那么多银子啊!何红艳忽地想到了那胖妇人的话,邢家的汉子都是有本事的,才两个多月就还清了五十两银子,邢家她是不敢找上门的,但她可以找裴玖啊!就裴玖那逆来顺受的性子,她还能拿捏不住他?
何红艳眼馋他手上的镯子,拽着他的手就要将镯子强取下来,裴玖却在此时反抗了起来,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双手握住镯子,裴玖惊恐的看向摔倒在地的何红艳,眼泪刷刷的流,这是邢南送给他的,谁都不能抢走。
裴大伟上前一个巴掌将裴玖扇的眼冒金星,跌坐在地上缩成一团,何红艳起身打骂,“你这个野种竟然敢推老娘,翻了天了,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娼妇生的野种。”
自己的儿子被骂野种,裴大伟竟然毫无反应,只低声道:“你小点声骂。”这话要让人听见了,他还有脸见人吗?裴玖是野种那不就说明裴玖亲阿娘与人有染,他头带绿帽了,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哼,小野种,你以为这么多年任由我怎么打骂磋磨你,大伟都不管是为什么?那是因为杜春花就是个□□,跟野汉子生了你这么一个野种,当初你就该淹死在这大溪里。”何红艳打骂累了,双手叉腰低声说着:“你老实一点,把镯子给我,再给我五十两银子,不然我就跟邢家说你是个野种,看他们还能不能留的下你。”
俩人的话把裴玖说懵了,不会的,他阿娘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是野种,裴玖想反驳,嘴唇蠕动了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面无血色的流着眼泪。
“你们在做什么?”邢小妹跑回家只有邢阿娘在家中,将事说了,邢阿娘让他去地里找家里的汉子,自己急忙跑了过来,远远的就看到裴玖蹲坐在地上缩着身子,大声吼道。
“现在邢家人来了,你想想清楚,要不就答应我的话,要不我现在就告诉他们,谁都别想好过,你一个该死的野种,能活下来全靠我们好心。”何红艳弯腰凑到裴玖耳边低声道。
何红艳的话像是催命符,裴玖只觉得天崩地裂,这话传出去了,不管真假,邢家日后还怎么做人?他还怎么做人?他不能拖累了邢家,他们对自己那么好,邢小妹还有两三年就要说亲了,卫青燕才刚有了孩子,小鱼儿还那么小,邢南,邢南那么好,他那么好。
裴玖蹭的站起来,使了全身的力气一把将何红艳推倒在地,快步朝大溪跑去,大声哭诉道:“何红艳裴大伟,你们是要逼死我,被你们十多年打骂磋磨都没反抗是我蠢,我胆小懦弱,但你不能为了讹钱编造假话污蔑我污蔑我阿娘,你们想借着我来讹邢家的钱,我偏偏不如你们的意。”裴玖看着溪面,转头看向裴大伟何红艳跟邢阿娘,“我阿娘杜春花清清白白,你们空口白话的就污蔑一个已逝之人迟早要下地狱的,我跟阿娘就等着那一天,要去阎王殿里说个明白。”
裴玖纵身一跃,跳进了大溪深水处,只留下一道青色的残影。
“不要。”邢阿娘吓的跌坐在地。
“玖哥儿。”邢小妹到地里找到了邢南,他才刚到就看到自己那胆小的小夫郎奋力一跃,投进了大溪里,顿时心神俱裂。
好冷,好冷,大溪的水真冷啊!裴玖缓慢的沉进水里,只觉得解脱了,他没有拖累邢家,没有拖累邢南,像他这样的人或许就像何红艳说的早就该死了,贪念了邢家的温暖,终归是一场梦,阿娘,玖哥儿来找你了。
“刘大夫,刘大夫,快去我家,快去看看玖哥儿。”邢东急匆匆的冲进刘家院子进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