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荒谬的事情。宁远侯你是真不知道别人拿你的印信做什么,还是假不知道?”
姜榕满脸怒容,起身走下来,指着宁远侯的手指发颤:“你是猪吗?别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给你钱?朕是昏君吗?百姓有冤不得审,非要你出面才能摆平地方官员,给他们一个公道?”
姜榕气不过,抬脚要踹,但又“唉”得一声放下来,狠狠跺下,声音泛着苦涩:“咱们之前的苦日子你难道就忘了吗?正是这群无赖,咱们才受人欺辱,求告无门,铤而走险,致使家人遭难。你难道就忘记了吗?”
姜榕的眼睛红了起来,对着宁远侯吼道:“就是这群人害了咱们,害了咱们的家人!你瞧瞧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你变得和当初害我们的奸臣一模一样啊!你看看你自己!”
宁远侯先是一愣,继而嚎啕大哭,伸手去抢銮仪卫的剑要自刎谢罪。
銮仪卫忙将宁远侯按住,姜榕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悲伤,对孙伯昭道:“还有吗……”
孙伯昭的声音打破了姜榕的庆幸:“臣要弹劾宁远侯克扣军饷。”
姜榕蓦地转头,死死盯着宁远侯,不可置信道:“你连军饷都敢动?”
宁远侯的哭声顿了一下,垂下头不敢说话。
“说,你给我说清楚!”姜榕咬着牙齿道。
宁远侯眼神躲闪,吞吞吐吐:“臣没有克扣,只是臣家中花销大,一时银钱不趁手,有人说先给士兵借一部分,放出去,还回来时给士兵些利钱,大家都好。”
姜榕的脸上露出看蠢货的神情,只听孙伯昭又立马加了一句:“臣还要弹劾宁远侯放印子钱。”
宁远侯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姜榕此刻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弯下腰对着宁远侯道:“你知道当初我们什么反了朝廷?”
宁远侯怔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是因为朝廷没给我们活路,军饷被克扣无力养活妻儿,无辜蒙冤求助无门,借钱又受高利贷盘剥,有人甚至卖儿鬻女……你怎么敢这样做?”
“你怎么敢啊?”
姜榕的声音陡然提高,吓得宁远侯心脏一颤,忙不迭哭诉自己的无知和愚蠢。
姜榕起身,仿佛连挥手都要耗尽浑身的力气,无力道:“带下去吧。”
銮仪卫架着宁远侯离开,孙伯昭也告辞离去。悔恨的哭声越来越远,姜榕只觉得脑袋发蒙,无法思考。
他以为宁远侯利欲熏心,没想到原因却是如此,可恨可叹又可怜。他神情颓然,坐在地上,拳头紧握。
宁远侯是他能交付后背的同袍,但是他竟会因为无知愚蠢贪婪做下这等事情,如何处置令姜榕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