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转念一想卫修仪和奚国那些侍卫多半会轻功,身轻如燕;自己虽然瘦了,但好歹还是一身的肉……所以这个念头也放下了。
时间一刻比一刻难挨,朱爽觉得自己简直又回到了五年前自己被灌了毒酒等死的那个时候。午时还不到,他就兴冲冲跑到郊外军营中的校场去了。他端坐在校场一头的高台之上,左边坐着太后,右边坐着朱云礼,再后面是舅舅和别的亲戚。除了朱爽和朱云礼,在场每个人的脸色都像刚刚在馊水里煮过——要多臭有多臭。
当然也有极个别捻着胡须眯眼笑的,朱爽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在等朱云翼出丑。
其实朱爽自己何尝不是捏了一把汗。只有朱云礼——平时遇上什么事情,最先嚷嚷的就是他,这天早上却难得地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无论对面的那群外戚对出赛的名单怎么冷嘲热讽,他就是在那里轻摇折扇不为所动。朱爽终于忍不住问他:“九叔,你那么镇定,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觉得我们这边稳操胜券?”
朱云礼云淡风轻地一笑:“非也,非也,臣是觉得我们输定了。”
朱爽:“……原来如此。”
朱云礼又安慰他:“皇上,其实胜负输赢都没什么了不起的,有时候赢了未必是好事,输了未必是坏事。您只要记得,您最终的目标是什么就好了。中间的曲折,有时候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朱爽瞠目结舌。朱云礼什么时候居然会说这种大道理了?!
他愣了半天,才由衷道:“九叔说的有道理。朕受教了。”
朱云礼继续云淡风轻地摇扇子。朱爽留意到,太后和朱云礼一整个早上都没互相看过一眼。即使是在打招呼的时候,他们的眼睛也在看着别处。他好歹也看过些民间话本,知道在一般老百姓家里,最难处的就是……婆媳……
他自己先被这个想法恶寒了一把。
又拐了个弯,朱爽才回想起来他们之间的矛盾久已有之,再加上科举案里太后那边直接害死了霍樗……这笔烂帐恐怕永远都算不清楚了。倘若朱云礼再知道了太后向姜太妃和他自己下毒的事……中间的矛盾怎么消弭……
朱爽眼前一黑。
算了,反正太后和朱云礼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就算互相看不对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朱云礼还不知道姜太妃的事,就一切都好商量。
想到这里又对朱云礼生出一阵愧疚来。他端起一小碟点心放到朱云礼跟前:“九叔,朕记得你爱吃这个。”
太后白他一眼,慢悠悠道:“果然是儿子随娘啊,哀家记得,当年姜太妃也喜欢吃这些”
朱云礼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是么。还是您老人家记性好,这么多年了还记得母妃的事,我倒记不太清楚了呢。”
“姜太妃艳色倾国,哀家要不记得也难哪。”
“太后过了这么多年还风韵犹存,羡煞我等小辈。”
“哼。”
短暂交锋之后,两人又进入冷战状态。朱爽暗暗叫苦,又端了一碟切好的梨肉过去给太后:“母后吃片梨润润嗓子。”
太后下巴一拧:“哀家老了,吃不得这些凉性的东西。倒是你们年轻人火气大,多吃点。”
朱爽用签子插了一小片梨,放进嘴里默默地嚼。太后和朱云礼又各自看向一边,朱爽只觉身下的软垫上长出了无数根毛刺,刺得他忍不住要跳起来痛哭打滚。
这时刘鹤在旁边大叫:“午时到——赛手入场——”
朱爽暗中嚎叫:三叔救命……
朱云翼当然就不了他。朱云翼如今骑在一匹纯黑色的骏马上,身着银色的甲胄,头戴银盔,一身行头闪得人睁不开眼。跟在他后面的崔叔闻和曹国辅也银甲银盔,朱爽暗暗称奇——朱云翼竟然能在短短几天之内给崔叔闻捣鼓出一身合身的盔甲来,准备还挺充分的……
卫修仪和苏青溪也各自带了人出来了。卫修仪那一伙更是拉风,全身金色的盔甲,连脚上的靴子上都有金线绣出的图案;头盔的顶处还有一小撮五颜六色的羽毛。朱爽看了想笑,死命忍住。再看奚国那三个人,就显得有些寒酸了。他们没有穿盔甲,只有头上戴了个棕色的头盔。朱爽仔细一看,得,居然是藤编的。
惊讶过后,朱爽又想这也是好事,好歹有个国家比宋国更丢人……
赛手们出场的同时,朱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风行云那伙人多半会来捣乱吧?他们怎么到现在还没出现?
校场就在军营边上,朱爽坐在台上就能看到外面延伸到天边的旷野。旷野上空无一人。朱爽擦擦汗,没准那些武林好汉觉得让一个黄毛丫头出来赛马太丢人,于是也取消计划了?
无论如何,校场上一片宁静。赛手们骑在马上,马前都有一个卫兵牵着——都在等着最后出发的时刻。
朱爽缓缓站了起来。于是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马上的赛手跃下马背——崔叔闻个子太小,还是旁边的卫兵把他抱下来的。众人行礼,听朱爽说了一番愿三国友谊如雍河之水连绵不绝之类的废话,最后宣布——赛手上马!
就在那一瞬间,崔叔闻旁边的卫兵忽然一把将他推开,翻身飞上马背,打马向卫修仪直奔过去!卫修仪那是还没在马上坐稳,他的马受惊,把前蹄都扬了起来——于是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朱爽就那样瞪大眼睛看着,看到那马上的卫兵抽出佩刀,朝卫修仪头上砍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胖子:tat为什么会这样……老子要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