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乍一听是在说茶,但实际上是在点他。
他缓缓放下茶盏,起身站在6启渊面前,低声开口:“6大人,朝堂有你,陛下应当是放心的。”
6启渊抬眸,俊朗面容上一片清冷,“为人臣子,定要紧尽心竭力罢了。”
说着他拿起杖站起身。
两人相对而立。
男人微微勾唇,“今日来此还有一事,那就是请世伯写下我想要的人员名单。”
低沉冷冽嗓音很轻,却让温政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他脸色彻底变了,握住锁链的手微微颤抖着,嘴唇嚅动,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名单?”
6启渊笑起来,杖在潮湿地面轻划着。
须臾,他缓缓开口:“为人臣,为百姓,当生死无惧,问心无愧,此乃忠臣所为。”
“臣愿领命抗灾,不救百姓一日不还朝。”
话语一出,温政浑身一震。
“这些话都是温大人曾说过的,”6启渊站在铁栏门前,看着地面上倾斜过来的影子,黑眸瞥了眼不远处墙角露出的衣角,温声说道:“我相信你不是贪污受贿之人,更不可能做此等事。”
6启渊转头看向他,黑眸冷峻深邃,“但你非做不可。”
“而你心中所牵挂的,无非是雪灾里挣扎求活的百姓,是你心中的大义,这一切的一切逼得你不得不做。”
牢狱中寂静一片。
温政负手而立,脊梁挺直。
半晌,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6启渊,忽的明白为何今晨狱卒说他命硬运气好,摊上年关和太后生辰,陛下大赦,所有死囚改成流放。
这其中,6启渊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世人都说他狠戾无常,连带他也曾有过这种想法,觉得此人城府深不可测,万万不可深交。
但现在能将女儿带来狱中与他相见的,不是好友旧人,而是这个从未跟他有过半分私交的少师大人。
今日他带姌姌来见自己,眼下又跟他索要名单,看来是已经查到了什么。
“这份名单,”温政颤着唇缓缓开口,“可否换我女儿一世安稳?”
昏暗长廊拐角处,温云姝捂住嘴让自己不出一点声音,嘴唇被咬的麻木疼痛,一股血腥味从舌尖弥漫到口腔,她不敢大口呼吸,静静听着牢狱里两人对话。
刚才进来时远远便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说什么她听不真切,不由地放轻脚步想要听清楚。
进来时她想好了等下定要劝父亲说出实情,这样一来她便可以敲登闻鼓替阿父伸冤。
可现在呢。
6启渊怕是早就猜到了其中缘由,所以才带她来见父亲一面的吧。
温云姝靠在墙壁上轻轻喘息,看着那盏油灯一点点燃尽却仍旧拼命将最后一点光亮爆出,她轻轻蹙眉,只觉得鼻尖酸得很,眼眶也烫烫的。
下一瞬她慌忙直起身擦了擦眼睛,抱着包袱走过去。
“阿父。”
她将包袱放在桌上,仔细说着里面都装的什么,之前带走时她想的只是父亲在狱中要用的物件衣裳,但现在看来好多是用不上的东西。
温政笑呵呵地捏捏她的脸颊,满目宠溺,“姌姌,你阿母走得早,只有嬷嬷跟你说这成婚事,阿父愧对你。”
“阿父,没有。”她垂目摇摇头。
“日后好好过日子,不要担心为父,”见她还在往外拿东西,温政按住她的手,低声嘱咐,“6大人为人虽说有些极端,但你要相信他,若是日后他要纳妾,你心里不痛快就出去住两天,郊外有处宅子是我给你置办的生辰礼物,但等不到你生辰了,提前跟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