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崔默风而言,宛如身处炼狱。禁卫魔法师们对他施加种种酷刑,却未让他因失血过多而亡,每当他因非人折磨晕厥,他们便以神奇的疗伤草药恢复他生机,待其苏醒后再次施法。反复数次,崔默风彻底崩溃,他虚弱至极,几乎无法辨识的声音喃喃道:“我……我已全盘托出,你们还想要……我承认什么?”
见他丧失抵抗意志,那位监视的禁卫队长示意众人暂停,接着,他笑着对崔默风说:“早这样配合岂不更好,便可免去诸多折磨。你只是普通人,哪来的勇气刺杀王室侍卫?肯定是你最亲近的人指使的吧?传闻你父兄已被判极刑,即将受斩,你在京城的亲人仅此一人,无须我多言,指使者正是此人。我看,你还是承认吧。”
周围的那些暗夜守卫者都曾与吕岸有过交集,如今渴望攀附于浩宇这位永恒之年的宠臣,因此在听闻百户的直言后,他们纷纷注视着气息微弱的崔默风,期待他承认这一切是崔呈秀策划的。尽管崔默风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但他的心智并未完全消逝,立刻洞察了这些人的意图,并意识到事情背后的诡异之处:“原来浩宇早已布下陷阱,目标并非我,而是叔父。他假装毫不知情,诱使我行刺,其实是想借我之手陷害叔父!不可以,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然而,当决心坚定时,崔默风坚决地摇头否认:“你们误解了,此事全由我一手策划,与他人无关!”
见他拒绝配合,众人愤怒了,更加残酷的惩罚落在了崔默风血肉模糊的身躯上。这次的折磨不仅针对肉体,更是对灵魂的摧残。在一轮折磨后,崔默风陷入昏迷。然而,暗夜守卫者如同冷酷的刽子手,无视他的痛苦,冷水泼醒后继续逼供。
尽管崔默风内心抗拒浩宇的阴谋,但当肉体痛苦达到极限时,他终究无法抵挡屈服的冲动。毕竟,他不是杨涟那样坚毅不屈的硬汉,无法在暗夜守卫者的酷刑下保持沉默。当第二天黎明破晓,崔默风承受不住持续的折磨,开口道:“没错,指示我刺杀浩宇的正是我的叔父崔呈秀!”
“那么,他为何让你做出如此大胆之举?”暗夜守卫者需要的不仅是答案,还需要一个说得通的理由,以满足他们的推理。既然已开口,崔默风便无话不可说,为了逃离痛苦,他按照暗夜守卫者的期望编织了一个故事。
因为崔呈秀对浩宇受到永恒之年的青睐心生嫉妒,多次设法刁难,却因计划不周而被浩宇识破,导致崔呈秀失宠于永恒之年。数次未能伤害浩宇,反被利用,崔呈秀终于在无法忍受中冒险,指派心中充满对浩宇恨意的侄子实施刺杀……这就是暗夜守卫者彻夜审讯的成果,记录了人物的话语,甚至描绘了他们的心理变化。在确认供词无误后,他们让崔默风签了字,然后将供词递交给高层
那位掌管幽冥刑狱的织金千户目睹供状后,也不敢轻举妄动,立刻将其递交至许显纯手中。许显纯未曾料到崔呈秀竟卷入此事,也不敢擅自裁决,遂携状去见田尔耕。田尔耕手持供状,身为幽冥卫指挥使,他对诏狱内的幽灵们了如指掌,那里的人能演出任何剧情,孝子转眼变为弑亲的恶灵,道学之士亦承认自己是兽类,因此这份供状的真实性他并未太过在意。他忧虑的是,这些人背后的目的何在,于是目光转向幽狱主宰许显纯,问道:“许大人,对此有何见解?”
“若我没看错,这一切应是浩宇的策划,他似乎决心要彻底除去崔呈秀。想不到如此年轻的他,手段竟如此狠辣,回想起崔默风那次刺杀,想必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许显纯同样是阴谋的博弈者,洞察秋毫。
田尔耕苦笑:“我问你的看法,并非要你揭示真相,而是希望听听该如何应对。”
许显纯面色凝重:“浩宇与崔呈秀的恩怨由来已久,二人已无法共存。如今浩宇握有良机,断不会轻易放手,我们唯有顺应其意。此事已非秘密,而是公开的挑战,浩宇明示我们要陷害崔呈秀,交予幽冥卫只为试探我们的立场。即便我们改写供状,田大人难道不怕浩宇另寻他法?如今他受九千岁垂青,又身在军伍,未来我们还需依赖他,相比之下,崔呈秀的影响力已如夕阳西下。因此,此刻我们唯有协助浩宇对付崔呈秀!”
田尔耕深思熟虑后,认同许显纯的观点,点头道:“那就将供状呈上吧,崔呈秀得罪的人不少,浩宇这次出手,必定有人趁机落井下石,我们幽冥卫也不会例外。”
田、许二人商议之际,浩宇已从急匆匆赶来的幽冥卫口中得知了结果,他面带喜色对田镜说:“田老,看来崔呈秀这次难以翻身了。”
田镜捋了捋胡须,回应:“此事尚未尘埃落定,还需要大人出面,帮助田尔耕他们做决定。我们已派人四处分发崔默风的供状,如此一来,就算幽冥卫想改动,也为时已晚。”浩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要么不做,做就必须断绝对方的后路,这才是对付宵小之辈的绝佳策略!”说完,他立即下令照此行事。
当这个秘密流传开来,魏忠贤也收到了来自神秘卫队“织梦者”的情报,听完信使的叙述,他肥胖的脸庞浮现出一丝奇异的笑意:“浩宇的确手腕高超,竟连织梦者都为他所用。只是一次简单的暗影刺杀,却被他巧妙地转化为打击政敌的利器。此人绝不简单,我以前低估他了。”
真相对魏忠贤来说并无隐瞒,但他找不到为崔呈秀辩解的理由。他深知浩宇与崔呈秀间的裂痕已无法弥合,浩宇正迫使他作出抉择。尽管崔呈秀曾是阉党中的智者,但如今朝廷已被魏忠贤牢牢掌控,阉党无对手,崔呈秀的存在变得可有可无。反观浩宇,已成为京师光明军的灵魂,深受士兵们的尊敬。面对军队的忧虑,魏忠贤心中权衡已定。
数日后,王廷颁布命令,揭露崔呈秀品行不端,企图暗害朝廷重臣,本应流放边疆。然而念在他过往的政绩和勤勉,从轻发落,仅剥夺其所有官职,限三日内离京,返回故土蓟州。
崔呈秀试图自救,无奈大厦将倾,无人援助。他早因失去魏忠贤的信任而遭人冷落,如今更是无人替他说话。金银虽散尽,但阉党之人只收钱不办事,直至他收到旨意,才知大势已去。
转瞬之间,权倾一时的他变得孤立无援,崔呈秀心有不甘,却只能接受现实。三日后,他带着积年掠夺的财富悄然离京,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送。
直到他的马车驶至京都郊外的长亭,才看见几个身影,细看之下竟是让他陷入绝境的浩宇。浩宇见崔呈秀到来,领着人上前,含笑问道:“崔大人,被构陷的滋味如何?你这些年让多少人丢官丧家,今日终尝苦果。前往蓟州之路漫漫,望你保重身体!”
“你……”崔呈秀瞪着浩宇嘲讽的神情,愤怒却无处宣泄,最终沉默离去。浩宇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低语:“你如今仅是偿还利息,待我推翻魏阉,你欠下的债,一笔笔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