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庞大又衣衫褴褛的队伍,慢腾腾的往前挪动着。每天两顿热粥,维持着他们的体力,心中对于未来的渴盼,催促着他们的步伐向前,再向前。
杨业带着五千兵马一路护送,维持着秩序,保护他们的安全。这些是从朔州城动员接应出来的五万多南迁的汉人百姓,寰,应,云三洲的十七万百姓,他已经让手下副将焦赞率领一万宋军,几日前护送进雁门关了。
杨业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原地休息,埋锅造饭,一个时辰后继续赶路,争取后天能赶到代州。”
寒风瑟瑟,数万百姓席地而坐,男女老幼眼巴巴的看着那一口口热气腾腾大铁锅,米粥的香气四溢,勾引着他们空空荡荡的肚子一个劲儿的咕咕叫。再等会儿,每人一碗浓稠的热粥,就能喝进肚子里了。
没有皮鞭棍棒,没有打骂欺压,没有草菅人命,有田种,能吃饱饭,这是他们得到的承诺。为了这个希望,他们带上妻儿老小,跟着宋军踏上了长途跋涉。
眼前看来,还不错,这些宋军不打骂欺凌他们,还管饭吃,只不过,必须要遵守他们定的纪律。那就遵守好了,反正,他们早已在契丹人的棍棒下做惯了听话的奴隶。
一骑战马飞驰而来,到了杨业跟前,斥候翻身滚落下来,单膝跪地,嘶哑的嗓音里带着焦急,:“报……禀报将军,代州失守,主帅潘美和监军王侁撤退到真定府去了!”
杨业惊的猛然站起来,手里的粥碗抖动了一下,一股浓稠的粥倾撒出来,落到了脚下的靴子上。
代州竟然失守了?
稳了稳心神,:“潘元帅和王监军何时撤出的代州?焦赞护送的十七万百姓怎样了?”
:“禀告将军,潘元帅和王监军是前日撤出的代州,焦将军护送着十七万百姓,正好在代州城外遇到他们,一起撤退转移到真定府了。”
杨业并没有长舒了口气,那些迁移的汉人百姓性命保住了,代州城附近的汉人百姓却遭殃了。契丹人每攻下一座宋国城池,烧杀抢掠政策都是毫不手软的执行。
沉思片刻后,下令:“吃过饭后,调转方向,直奔真定府和大军汇合。”
半路上,又接到了雁门关守军送来的一个不好的消息。辽国兵马大元帅耶律斜珍,竟然在攻打应州城时,派出一万骑兵精锐,将寰州城夺取了。
杨业心情沉重,忧心秦王和杨延昭的安危,但也只好命将士们催促着百姓们的行军速度,两日后终于赶到了真定府城外。
下令安顿好带来的几万百姓,杨业急匆匆的赶往了中军帅帐。
见礼后,潘美心情复杂的看了眼风尘仆仆,面色焦灼的杨业,:“杨将军,先坐下喝盏热茶,再议军情。”
杨业一口气将茶喝净,干渴冒烟的喉咙被茶水滋润,冻僵的身体也暖和了一些。
他放下茶盏,急迫的开口建议,:“潘元帅,王监军,如今辽军气盛,我军腹背受敌。我建议,先将这二十多万汉人百姓往内地转移,我带兵断后,保护大军和百姓撤退。”
潘美沉默不语,王侁眼皮一撩开了口:“杨将军,我和元帅已经商议好了。
皇上英明无比,下旨发起的这场北伐战争,我们前线将士怎么能因为一点儿挫折,就甘心认输了呢?
曹彬的东路军作战不利,我们西路军可是英勇奋战,取得了不少的胜利,怎能甘心败退而回,让圣上失望,让后方百姓们失望呢?
所以,本监军和潘元帅率军在此坐镇,杨将军你带着火山军,主动出击,去夺回被辽军侵占的代州。待东路军曹彬退到这里时,咱们兵合一处,再杀出雁门关,将这次北伐战争进行下去。”
这个兵法狗屁不通却自高自大的家伙,竟然还想着反攻继续北伐?杨业急得“蹭”的站了起来,:“不可!如今战局明朗,大势已去,我军万万不可冒险!”
潘美依然是沉默不语,心里却在打着算盘。
王侁讥讽的眼神看着情绪激动的杨业,撇着嘴角儿说道:“没想到,金刀无敌杨业,竟然如此贪生怕死。难怪了,当初苦苦守城多日,最后还是投降了我们大宋。”
杨业气得脸色涨红,浑身发抖,:“好!你要战我便战,看谁才是贪生怕死之辈!”
潘美终于不再沉默,开口打着圆场,:“杨将军,王监军,不要口舌之争了,都是大宋忠良,都是为圣上效命。
既然杨将军同意了主动出击反攻,咱们就商议一下作战计划吧!”
站在摊开的舆图前,杨业沉思了片刻,指着舆图上的一个点说道:“既然是兵力悬殊的反攻,就要兵行诡计。
这里名叫两狼山,两座山峰之间是陈家谷。我建议,我率军主动出击,将辽军主力引诱到这里,元帅你们带着大军埋伏在谷口。辽军追击我出谷口时,可用埋伏在谷口的弓箭手迎头射之,敌军大乱时,埋伏的大军杀出来,定然能够大败敌军。”
潘美捋着胡须,心里暗赞此计甚妙,若是执行顺利,说不定,宋辽两军攻防之势又会扭转过来。杨业片刻间就能想出这个计策,怎不令人嫉妒!
王侁装模作样的看着舆图思考,他也挑不出这个计策的毛病来。反正冒着生死去出击诱敌的是杨业,本监军没理由不同意啊!
王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杨将军此计甚妙,不愧是赫赫有名的杨无敌。既然杨将军英勇无畏率军主动出击诱敌,本监军也会不顾自身安危,亲自率领一万精锐和三千弓箭手,去埋伏在陈家谷口,接应杨将军。”
杨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儿不信任,眼神看向了主帅潘美。
潘美点头同意:“可!本帅就等着二位能够同心协力,大败敌军的好消息了。”
顿了顿接着说道:“寰州失守,本帅会命秦王和杨延昭退出关外,坚守雁门关。待你二人大败辽军后,我军聚集兵力,再出关北伐!”
计策已然定好,杨业在真定府休整了一天,就带着焦赞和三千火山军骑兵,主动出击反攻代州辽军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