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顗死后,王敦欲以贪污罪名加之,即派缪坦抄没其家。然而搜遍府库,只收得空篓数只,内装旧棉絮若干;另有酒五瓮,米数石而已,别无遗物。
朝臣闻知,无不叹服周顗清正廉洁,更恨王敦不能容人。
此时石头城中,忽闻哨马来报:甘卓驻军于潴口,对我石头城虎视眈眈。
王敦闻报大惧,急以朝廷名义发出驺虞幡,使甘卓之子甘印持往,命其父甘卓退兵。
甘卓虽慕忠义,而多疑少决,反复不定。甘印持幡至营,向父亲说与王敦之意。甘卓愈加犹豫,逗留数日不决。
甘印:周顗、戴渊二公名满天下,因得罪王敦,皆被杀死。父亲若不立决,祸不远矣!
甘卓不由流涕:我之所忧,正为今日也。某若径据武昌,王敦势必劫掠天子,以绝四海之望。今不如更思后图,屯据王敦上游,则王敦亦不敢复危社稷。
();() 于是升帐,传令退军。
部将乐道融与都尉秦康见主将欲要回军,一齐出班谏止。
乐道融:将军不可。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我与王敦不可并存,理应继续进军,分兵截断彭泽湖口,断绝王敦与江州联系,使其上下不得相赴,其众自然离散,然后一鼓可灭。今将军大起义兵而有始无终,某等窃谓将军不取。
秦康:乐将军之言是也,望明公纳之。
甘卓:军国大事,尔等何知!
于是不听,径自下令拔营起寨,挥师撤回襄阳。
乐道融性情极为倔强,见主将不纳己言,回师途中便即忧愤而死。
甘卓性本宽和,易纳众人之谋,今忽强项独断,意气骚扰,识者皆谓其将不久人世。
王敦闻知甘卓退兵,不由大喜,遂指使襄阳太守周虑:暗自出兵,袭杀甘卓于途!
周虑奉命,亲率大军伏于林中,大败甘卓归师,并袭杀甘卓。
王敦既杀甘卓,更无顾忌,安插心腹官员及将领于要职显位,对朝中官职大加调整。
长史谢鲲劝说王敦:明公威权在手,此时宜至台城朝见天子,以除天下非议也。
王敦却担心入朝生变,终于不朝天子而去,径自回镇武昌。
镜头转换,按下建康,复说长沙。
魏乂奉了王敦之命,引兵急攻长沙,百日拔城。遂俘湘州刺史、谯王司马承,又执虞悝等子弟,命皆斩于市曹。子弟临刑,相对号泣,哭声震天。
虞悝喝道:人皆有死,今我阖门为忠义之鬼,死复何恨!
众子弟闻此,哭声顿止,便与虞悝引颈受戮。
魏乂又遣部将,以槛车送司马承至武昌。王敦却恐遗世人议论,不敢与其相见,令人在解赴武昌途中暗杀之。谯王既死,书佐韩阶、从事武延收敛其尸,送至京都,葬之乃去。
王敦暗杀谯王司马承,即自领宁、益二州都督,暴慢滋甚,四方贡献皆入其府,将帅岳牧尽出其门。又以沈充、钱凤为谋主,文武百官凡被二人所谮者无有不死,甚至灭族。
此时建康朝中,元帝司马睿因王敦作逆,自感大权旁落,忧愤成疾。
这日忽忆起炼丹士葛洪,便令近侍持诏出京,携带重金前去寻找,冀其能抱当年救国忠忱,进宫纳献仙丹,以救自己残喘。
近侍奉命而去,直走了半年,并无丝毫信息,亦不遣人还报。想是找不到葛仙翁,怕回来天子怪罪,故不敢回京,私吞了重金,寻一偏僻之地,自做富家翁去了。
镜头闪回,补叙葛洪之事。
葛洪出身江南士族,其父葛悌官至邵陵太守,卒于官任。
当时葛洪年仅十三岁。父丧之后家道中落,乃至饥寒困瘁,躬执耕穑,承星履草,密勿畴袭。又伐薪卖之,换购纸笔,就营田园处以柴火写书。
十六岁时,葛洪始读《孝经》、《论语》、《诗》、《易》等儒家经典,尤喜神仙导养之法。自称少好方术,负涉请问,不惮险远。后从郑隐学炼丹秘术,颇受器重。
郑隐弟子五十余人,唯葛洪见受金丹之经,及《三皇内文》、《枕中五行记》。
太安二年,张昌、石冰于扬州起兵反叛,葛洪为将兵都尉,因平叛有功,迁伏波将军。司马睿任丞相之时,葛洪曾为属官,后任咨议、将军等职。
事平之后,葛洪投戈释甲,径诣洛阳,欲广寻异书。但遇京都大乱,北道不通,而陈敏又反于江东,又至归涂隔塞。
去留两难之际,恰逢故友嵇含为广州刺史,表请葛洪为参军。葛洪谓可藉此避乱南土,欣然前往。不料嵇含为仇人所杀,致葛洪滞留广州多年,深感荣位势利,譬如寄客。
葛洪乃绝弃世务,服食养性;复师事鲍靓,继修道术,深得鲍靓器重。后拜南海太守鲍玄为师,学习炼丹术,受《石室三皇文》。又因鲍玄之女鲍姑擅长灸法,故求娶为妻。
建兴四年,葛洪还归桑梓。
东晋开国称制,元帝司马睿念其旧功,赐爵关内侯;咸和初年,司徒王导召补州主簿,转司徒掾,迁咨议参军;干宝又荐为散骑常侍,领大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