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琴哪里想过会这么容易,急忙直起身来,扭头问:“皇额娘,您说的可是真话?”
衲敏微笑,“我何时胡诌了?你不喜欢,不嫁就是。婚嫁本是喜事,非要弄的郎无情妾无意、悲悲切切的,我还嫌晦气呢!”
弘琴听了,想了想,颓然垂头,“哪儿就跟您说的那么容易。如今,蒙古,尤其是外蒙,跟俄罗斯勾勾搭搭。正是需要公主抚蒙的时候,三个姐姐都嫁了。总不能就留我一个。就是您同意,皇阿玛也不会同意的。就是皇阿玛同意,弘纬——他也不会同意的。”
“这关弘纬什么事?”衲敏奇了,弘纬一个岁的小屁孩儿,懂什么呀?
“弘纬他是——”
“是什么?”
弘琴闭嘴,算了,还是不吓额娘了。琢磨琢磨,“弘纬他是最喜欢跟蒙古结亲家的。他肯定不会叫我任性!”
衲敏一笑,“他能管着你!他喜欢结亲家,叫他生了闺女自己结亲去。别打我闺女主意!”
明知在这事上,皇后说话不顶用。弘琴心里还是很高兴,终于乐了一回,窝到皇后怀里,一个劲儿磨蹭,“有额娘真好!”
到了傍晚,雍正政事告一段落,带着弘经、弘纬、弘喜来看皇后。说了弘经跟弘纬如何接待蒙古王公,有礼有节,不卑不亢,很有皇家风范。又说弘喜跟巴特比火枪拆卸,硬是赢了巴特一个将近而立之年的汉子。
弘经、弘纬都急忙谦虚,说是皇阿玛和师傅们教的好。弘喜则羞涩地钻到谦嫔怀里,不肯抬头。六公主、七公主两个人一起拉,都没把他拉出来。
众人笑了一会儿。弘琴觉得没意思,便对雍正说,想去外头转转。雍正心情好,自然答应了。碧荷连忙安排人手跟着。
到了木兰围场一处场子,弘琴打马跑了一圈,直到跑的马背流汗,这才叫住□桃花马,叫众人在一处土丘下候着,自己缓缓骑马,到了丘顶,喝住座骑,挺直背,望那西南方向,滚滚燃烧的落日。
夕阳余晖,给这位十一岁的公主,连同桃花马,镀上一层金色。
身后一众侍卫不敢僭越,又怕公主在山丘上停的时间太长,有危险。只好派出几名有功夫的宫女,骑马上前伺候。正在几人琢磨,如何哄公主回去之时,五公主猛然抬头,望着头顶天空。
几人不明白,抬头一看,两只雄鹰,舞者钢爪,正盘旋于公主上空。几人不敢怠慢,急忙上前,“公主,咱们快回去吧。晚了,皇后娘娘会担心的。”
五公主微微一笑,举起手中皮鞭,一指苍天雄鹰,笑语:“海东青,素来是皇家奴仆,不会伤害它的主人!”
几人还要再劝,就听一阵犬吠,由远及近,伴随这人喊马叫,从西南方传来。
等那一队盔甲鲜明的蒙古将士奔到近前,五公主依然倨傲地跨坐马上,冷眼望着一箭之地的军士猎犬。身后,众侍卫全部奔上山丘,环护在公主身边。
领头那位将军,对着公主座骑,挥挥手,摘下腰上大刀、火枪,交与身后兵勇,轻身跨马近前。到了山丘前,往上跑了几步,勒住马头,仰头冲五公主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固伦公主!”
弘琴居高临下,摆出一副高傲神情,望着这个四十左右的蒙古汉子,轻轻笑道:“察尔汗!”
129、夜战
察尔汗看着弘琴,这位公主,十一年前见她,不过是个躺在皇后怀中吃奶的婴儿。如今,已然隐隐有了天朝公主风范。不愧是天神为他指定的妻子,这样的女子,值得他用十五年青春时光去等待。
驱马上前,察尔汗右手握拳,放在胸前,“奴才察尔汗多尔济,参见公主殿下。”
弘琴冷眼瞅着,依旧一副居高临下模样。
瞧这小丫头一副不服气,又竭力忍住不开口的娇憨模样,察尔汗咧嘴一笑,不由向弘琴伸出手来,“公主,我带你去看手下众兄弟。”
弘琴垂眸,瞄瞄察尔汗手掌上的硬茧,犹犹豫豫伸出手去。
察尔汗微笑,刚要接住握紧。眼前一道鞭影,唰的一声从鼻尖上甩过。察尔汗急忙往后一挺,□战马立刻向后退开。眨眼间,距公主已在十步开外。察尔汗勒紧马缰,冲公主望去,不喜不怒。
弘琴公主哈哈大笑,掉转马头,拍马而去。察尔汗只听一女孩儿笑着大喊:“想娶我,先打赢我手中鞭子!”
等弘琴领着一帮侍卫回到皇后帐内,安嫔、谦嫔已经领着两个妹妹、十二弟弟回去休息了。皇后坐在雍正身边,神情悲切;雍正握着皇后的手,貌似是在安慰;下首坐着弘经、弘纬,脸色都不好看。
弘琴奇怪了,对着帝后施礼。皇后抬头看她一眼,立刻就回避似地低下头去。雍正只好说:“宝贝回来了。天色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
弘琴一肚子疑惑,冲帝后蹲个福身,给弘经打个眼色,领着人回自己帐篷。弘经又跟帝后说了些话,便领着弘纬告退。出了皇后帐,弘纬看左右都是自己人,跨步上前,一把抓住弘经,“哥,你跟姐姐到底在搞什么鬼?”
弘经皱眉,“今天的事,可是额娘说的。妹妹都不知道呢!”
弘纬无奈,“皇额娘?她成天读书写字,会管这些?是不是你串通太医,说姐姐将来可能不会生育?好叫那察尔汗知难而退?”
弘纬一面说,跟弘经兄弟俩就一面笑起来。弘琴才十一岁,太医再厉害,没有上头授意,也不敢随意说公主如何。这件事,除了帝后,似乎无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而雍正——不可能是他。没见六公主、七公主都随驾来木兰围场了吗?其与蒙古联姻目的,十分明显。若五公主真有这毛病,雍正死活都得捂着。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平日里什么事都不管的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