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停下来讨论的时候,流沙已经出现在了上面,直接冲破上方的石门,源源不断涌下来。
我思索了一下,当年普米族的原始信仰和移山传说早已湮没在十万大山里,如果按照当今普米族生存活动的地点来推理,那么云南,和盲塚的地方似乎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但这种白石信仰和与之对应的古神崇拜应该还差一点什么,我却一时之间抓不住要点。
对于这种原始宗教,我一概不知,很难保证前面会不会还有古人残留下来的邪术等着我们。这时候我对于自己的判断和认知产生了极大的动摇和不自信。这一趟行程实在压得我喘不过气,如果能给我一点时间,回去好好看书做功课,我敢肯定绝对不会陷入如今这般境地。
但眼前的确只有这一条路了,三个人对视一眼,我拍了拍脸,对他们道:“待会进去我在前面,我们用绳子连接彼此,有情况的话我会在前面拉绳子警告。”
说完我走到他们前面,拉出绳子在腰带上挂起绳扣,三个人在各自腰间都打上结,接着我没有一丝犹豫,率先爬了进去。
这个洞虽然明显比旁边的狗洞要大,但进去一段距离我才感觉到整体空间的逼仄,那种白色石条有规则的排列在洞周围,偶尔抬手或者抬腿都能蹭到,尖锐的棱角刮起来并不好受,稍有不慎就会剌伤。
我打着手电,一边用余光扫视四周,很快就来到那堆白骨停放的地方,停了下来。
洞里地方紧张到没法转身,张海客甚至还在洞外没能挤进来,我左右看了一下,用刀挑着那堆骨头,仔细看了看,本能就觉得不对劲,就转头对黎簇道:“你来看,这是人体的哪个部位?”
黎簇在后面艰难伸脖子凑过来,同时皱了下眉头,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堆骨头全部腐烂,但我挑了几根,小心翼翼把它们斜靠在洞壁上还原,摆出来的都是人的上半身骨架,我用手电光照着其中一具尸骨,说道:“这是它的肩胛骨,和其他的有什么不一样么。”
“更突出。”黎簇移动光线,往两边看了看,确定道:“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骨而出。”
我点头,跟我想的一样,当然这不是说现在这具尸骨里有什么东西,而是说,在这具骨头的主人生前还活着的时候,他的肩胛骨附近就有这种异变了。
这时黎簇犹豫了一下,我看他表情立马就道:“你说。”
“这个骨头生长的形状,很像要长出翅膀了。”
“鸟人?”我想起我们前面进入食香界在那道门缝间看到的彩色女人俑,我觉得那是一个人形的人面鸟。
越来越邪门了,我心说。
黎簇艰难挤过来,也伸手过来翻找,我们再次看了看周围的骨头,有些一碰就碎,最终在我俩的一通努力下,所有骨头纷纷化成了渣。
我俩对视一眼,我怒道:“懂不懂什么叫保存证据?”这死逼孩子,下手没个轻重,我真想一脚把他踹回沙漠里。
黎簇也怒了,骂道:“你他妈没碰么?有一半都是让你毁了的好么?”
张海客在外面催促:“吴邪你能不能快点爬。”
我镇定了一下,就看到黎簇忽然开了瓶酒,往地上一浇,嘴里念了几句,接着打火机点燃,瞬间烧起一圈火苗。
我直接被火势逼退,不得不又继续往前爬了几步,隔着大火跟黎簇对视,我气得心里大骂,但接着就看到黎簇藏起来了什么东西。
我一愣,刚才他从这堆骨头里拿走了什么,我没有看到,就问他怎么了。
他说道:“这些骨头里面有我爸,我送他一程。”
我的话很难再影响到他了,但这堆尸骨明显是从非常久远年代留下来的,如果有新混入的骨头,刚才我肯定第一时间就能发现,于是我重新镇定了一下,问他,“你是怎么确定的?”
黎簇盯着那堆燃烧的火,看了很久,然后从他兜里掏出刚刚他藏的那个东西,是一张身份证,上面的名字并不是黎簇的父亲,但照片却是。
我们沉默了一会,等火快熄灭的时候,我重新爬回去,按住黎簇的肩膀,“从前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陷入执念。但你睁眼看看,这堆尸骨出现在这里,漏洞百出。凭一张不清不楚的证件你没法轻易下结论,这一点我教过你,你自己也能够想明白。黎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先从这里出去。”
“还能出去么?”黎簇冷笑了一下。
我眼神闪烁,我不想骗他,但这时候的确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想到这,我忽然想起我之前的那股奇怪灵感,于是立即抬头,看着上方那些白色石条,手指轻叩,上去敲了敲。
没有反应,但似乎有一瞬间我听到里面发出了沙沙的回音。
我立即回头去看他俩,低声道:“这石条好像能挖下来,我拿下来看看。”
张海客刚钻进来半个身子,立马出声阻拦:“你就不能搞个投票问问我们意见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人专权了?”
我心说跟你在一起我搞什么民主制,当下就在黎簇的注视下,我上去用大白狗腿撬起一道缝,然后从包里取出钢管垫在下面,用力一起,直接一块白石条被我硬生生抠了出来。
白色石条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但重量非常沉,超出了一般石头的密度,我在地上砸核桃一样敲了几下,然后举起放到耳边听了听。
这一系列动作在张海客看来就是我已经魔怔了,但我坚持我行我素,继续对着石条轻声道:“胖子,收到请回复。”
张海客在后面用手电不停晃我,表情凝重,“吴邪你是不是疲劳过度身体里缺了一门?”
我摇头,我能听出来他在骂我,但我却总觉得,这石条里有什么在吸引我,我再次掂了掂它的重量,突然黎簇“嘘”了一声,对我们道:“听。”
气氛瞬间压抑到极点,三个人立即屏息聆听,大气不敢出。
就听到一道不近不远的响声,像是有人在刻意吸气说话,对我道:“别碰那个东西,把它放下,一直往前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