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月自然是明白了他的心思,也十分赞同其做法。雁南飞沉默了片刻,又说:“明日一早,刘瑾小人派出的人马定会四处搜寻你我,客栈暂时怕是无法容身了,得尽快想法面圣才是。”
翌日一早,二人便匆匆离开客栈,寻了个人多眼杂,毫不起眼的地方饮早茶,邻桌果然聊起闲杂之事,有人称最近楚秀园内定然是住了大人物。
“楚秀园住了大人物?是何来头,你亲眼所见啦?”一老头问,一老头答:“虽非亲眼所见,可这几日来,通往楚秀园的方向多了好些官兵,此不是有大人物大驾光临,也不会如此大阵仗啊。”
雁南飞与墨月将此言听得真切,自然便起了心思。雁南飞故意扭头问道:“敢问大叔,不知那楚秀园是何地方?”那人洋洋自得道:“这说来可就话长了。据传言,旧时的楚秀园属楚国治下,因风景秀美,故被称为楚秀园。那地儿就在城边西南五里开外,离此处并不太远。不过老朽奉劝各位近日便不要去了,因进出路口均有官兵把守,你就算想去,那也去不了。”
“那依您之见,这大人物究竟会是何人呀?”墨月忍不住插了一句,老头悠然自得地抚摸着胡须:“那可就说不准啦,如此阵仗,有可能是知府大人,也有可能往上走,保不齐是二品或是一品大员。反正低不过知府大人……”
“哎呀,你就少说两句吧,有些话不可胡言乱语。”另一老头提醒之下,这老头方才打住话匣子。
雁南飞与墨月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随后起身离去。二人依照老头所言,决定先行去楚秀园瞧一眼,谁知刚走没几步,前方出现一堆人,正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上去一看,只见墙上赫然张贴着雁南飞的画像,且标注为“朝廷钦犯”。
这时,果然如雁南飞所猜测那样,官兵带着他的画像,开始闯入客栈挨个搜寻起来。
二人匆忙低头转身离去,与一队官兵擦肩而过,随后在偏僻的拐角处站定。墨月朝着四下张望了一眼,诧异地问:“为何忽然之间张贴你的画像?”雁南飞想了想,道:“定然是刘瑾小人寻不见我,又担心我去面圣,故想出此歪招,逼我不敢现身。”
“太卑鄙了,果然是小人之心。”墨月沉声骂道,“如今市集上全是你的画像,官兵正到处寻你,客栈也不能回……阿哥,依我之见,不如硬闯楚秀园,一旦闹出动静,有可能便会逼迫圣上现身见你。”
雁南飞眼前一亮:“妙啊!此倒是个法子,不过要闯也得待天黑之后,或许可偷溜进去。走,我们暂且寻了地方先藏身再说。”
他说的藏身之所,是租一条乌篷船在文渠河上荡漾,远离市集,想必可避开官兵搜捕。二人在船上随波荡漾,感受着绿水的清冽,望着两岸人来人往,也算安逸。
雁南飞美美地睡了一觉,却不经意间又梦见父亲被杀害那一幕,忽然睁开眼睛,一把提起寒铁宝刀,直到听见墨月惊呼之声,方才醒悟过来,望着四周,才得知夜色早已降临。
此时的文渠河,笼罩于夜色之下,宛如梦幻。从河上朝着两岸望去,只见灯火璀璨,人影卓卓,热闹之中又透出一丝难得的宁静。
雁南飞此时精神抖擞,冲墨月说:“差不多,该是去面圣的时时刻了。你便在此等我回来,若是天明之前见不到我,立即离开回去容美。”
墨月还以为自己听错,支楞着眼睛,半晌无声,直到雁南飞叫她的名字,方才回过神来,随即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似是用尽了全力,重重地说:“不行,这次我须与你同去。”
雁南飞回望着她湿润的眼睛,缓缓摇头道:“你已陪我一同走了很远,途中患难与共,生死同路,吃尽了苦头。这一次,是为雁家翻案,结局难料,我不能让你继续陪我冒险。”雁南飞面色动容,“月儿,你必须听我的,安心在此等我,待我见了圣上,随后立即回来与你会合。”
“正因结局难料,故我必须与你同去。若是你回不来,我也不活!”墨月忽然说出此番话语,令雁南飞的心猛然一颤,紧紧地抓着她冰冷的双手,她抽泣着,紧紧抱住了他,在他耳边呢喃:“阿哥,你不许丢下我。活着我要与你同喜,死去我要与你同悲。我与你一同出来时便已发誓,无论你做何事,也不管有多危险,我皆要陪着你。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独活。”
雁南飞也情不自禁,紧紧地拥抱着她,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墨月轻轻推开他,擦干眼泪,破涕为笑:“你忘了那日是如何说我的了?”雁南飞实在不知她所言为何事,她这才点道:“你说我这张弯弓几乎已经百步穿杨,有我相助,区区一个刘瑾,全然不在话下。”
雁南飞恍然大悟,依稀记得自己确实说过此言,一时也并未否认,只是无奈苦笑道:“若你真要随我一道前往,那便跟往常一样,藏身暗处,切不可现身。”
“我全听你的。”墨月抑制不住兴奋,随后与雁南飞踏上了通往楚秀园的路。今夜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路上一片漆黑,不见半个人影,冷风一吹,更觉得阴森恐怖。
雁南飞与墨月并行于夜幕之下,此时已出了城,前方是一条仅可容一人通过的小径,小径两边皆是湖泊,湖泊上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芦苇,看上去黑压压一片。
雁南飞忽然停下,双眼谨慎地扫过两边芦苇,随后示意墨月朝后退去。墨月正不知发生了何事时,两边芦苇呼呼地晃动起来,似是被疾风吹过一般。
“快退!”雁南飞大叫一声,随即便有无数个黑影从芦苇之中飞身而起,挥舞着兵器,朝着二人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