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绕着梯田往下健步如飞,附近用铁耙子细细翻着泥土的老者直起身,揭下草帽给自己扇着风。
“阿莱,你慌里慌张的做什么去,田坎上不好走,小心将你家少夫人给摔了。”
“三阿公,我家少夫人身体不舒服,我送她回去。”
“哎哟,那确实拖延不得,快去吧!”
老者朝阿莱扇着草帽,示意她赶紧回家,目送二人远去后,继续弯腰劳作。
只见他对脚下油滋滋的黑土几番寻找,用耙子勾出一条拇指大的黑红蜈蚣,拇指和食指一捏,动作熟练的将它扔进了腰间被外衣盖着的竹筒里。
“品相还不错!”他感叹道。
山腰小院儿,百里冥的研究已有成效,所以没像往常那样待到饭点儿才出来。
他穿着一身雪青色交领长袍站在院门口的海棠树下,埋了金线的石榴红色缎带松垮的系在腰间。
明明是淡雅中透露着艳气的穿着,愣是被那张棱角分明的冷峻脸庞压住了。
为了方便搞研究,红褐色的小卷发被他用旧银质地的发冠扎在了头顶。
明媚的阳光洒在男人周身,他微抬下颌,艳丽的海棠花将他包裹,细嗅蔷薇的猛虎因他有了人形。
远远看到阿莱飞奔,百里冥浓黑色的剑眉皱在了一起,再过几日就可以尝试剖心取蛊,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怎么回事?”
百里冥瞬息间来到阿莱面前,唇瓣抿在了一起,看得出很是不满。
阿莱连连认错,“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少夫人。”
百里冥深沉的盯了阿莱一眼,伸手将陆凝霜捞过,原地跃升,踏着树枝,走直线距离回院子。
年纪大的男人火气重,百里冥早早穿上了夏衣,薄薄的两层,衣领还散着,陆凝霜不用刻意做什么,手轻而易举的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肌肉又大又硬,跟城墙似的。
若是一夜风流,会把她碾死吧?
“雁儿,你不要命了?”
男人醇厚磁性的嗓音从天外传来,隐约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陆凝霜脑子有些混沌,又掐了几把才作罢。
“相公衣服都不好好儿穿,难道不是故意勾引我的吗?”
听着陆凝霜戏谑的话语,百里冥心头憋闷得要死,我穿什么是我的自由,你姑娘家家的乱摸还有理了?
将陆凝霜放在床榻上时,她已经没什么动静了,浑身烧得像火炭一样,却没有流出一滴汗水。
百里冥探上脉后,心头咯噔一声,阿莱在此时进门,他转头厉喝道:
“快把季乘风给我叫来!”
季乘风就是当日给百里冥治伤的那位,百里冥麾下首席巫医,在羌国御医所和祭司神殿都有任职。
百里冥坐在床沿凝视着一动不动的陆凝霜,脸色变得很沉,周身释放出让人胆寒的气息。
去年冬日,梁国人假扮的追兵紧追不舍,陆凝霜为了让陆夫人活命从马车上跳下,百里冥一将她捉到就给她喂下了让圣蛊沉睡的药剂。
那时候,在百里冥心中她就是囊中之物,是他圣蛊的临时容器。
他没想到的是,在后来配合赵飞白的人演戏拿她逼迫陆映雪时,陆凝霜会突然袭击他手肘的麻筋,趁他不备倒下了悬崖。
百里冥都认为她活不了,是对圣蛊的不甘让他找了下去。
等他找到时,她遍体鳞伤的挂在离地一尺的树枝上,脉搏都若有若无。
伤成这样,治好可不容易,反正她的用处只有维持圣蛊的活力,百里冥干脆让季乘风简单治疗一下,再想办法把命吊着就行了。
阿莱带着季乘风在一刻钟内抵达,百里冥起身将位置让开给巫医,烧迷糊的少女忽然睁眼,抓住了他右手两根指头。
蠕动的唇瓣好像在说:
“别走……”
你对我的谎言还是深信不疑么?
百里冥往旁边移动了两分,坐在床沿默默将那只滚烫的小手反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