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宫外仍然在传秦王身体抱恙,次日傍晚李唯入宫觐见秦王时被门外的内侍挡住了去路。
内侍客客气气的说道“吕相请留步,大王殿内有客,吩咐了不让任何人入内。”
自子楚继位以来,李唯出入宫室从无阻碍,今日还是第一次被内侍挡在子楚殿外。她并未搭理,直接向内走,却被更多内侍拦住了。
李唯的脸色沉了下来,着拦在前面的面生内侍,眉梢微挑道“谁在里面”
内侍恭敬道“是太后。”
“都是太后的人,难怪眼生。”李唯冷笑一声,微一抬手,廊下黑甲侍卫立刻上前迅雷不及掩耳的捂住了几个挡路内侍的嘴,不由分说将人拖走,将李唯进入内殿的路清理的干干净净。
李唯神色清冷素淡,微扬下颌走入殿内,她听到了子楚与芈蓁对话的声音,虽然听不清楚内容但芈蓁声音高亢似乎有点歇斯底里的意思。
李唯入内,完全不在意里面二人的状态,从容行礼道“臣吕不韦拜见秦王,吾王千秋,大秦万年。”
子楚听到她的声音黑眸染上惊喜之色,自然的向前走了几步,站到李唯身前虚扶一把。
芈蓁啧有些慌乱的舒展了她的宽袖,从有些失控的样子恢复到了端庄高贵的太后姿态,但她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尴尬与不悦“吕相来了。外面不是”
“外面”李唯随意道,“外面如何,臣为大秦尽心尽力,有秦王诏谕随意进出宫禁,这大殿之内有什么是不该臣听的吗”
芈蓁与子楚的独处无端引得李唯不太高兴,她原本就是强硬之人,而今擅入内殿反驳太后,无论行为和语气都算得上跋扈,确实是一个张扬霸道的权臣所为。
权力会让最亲密的战友反目成仇,子楚即位后称病的时间比理政的时间都多,事事放权李唯,李唯又不再向之前那样为芈蓁亲近子楚出谋划策,这引得芈蓁对她的不满越积越多。
所以李唯的这些话让芈蓁瞬间反感起来,寒声道“吕相此言是不是有些不把大王和本后放在眼里了”
李唯面无表情道“太后多虑了,臣事事以吾王和太后为先。”
子楚唇边含笑,对芈蓁敷衍道“母后多心了,吕相并无他意。”
子楚说话时李唯的目光在他俊美的脸上略过,但最后还是落在了神色不好的芈蓁身上,她平淡一笑,收起方才的倨傲道“臣在外面听到吾王与太后有所争执,不知发生了何事,臣愿为太后排忧解难。”
芈蓁昂首道“没什么,本后与大王在讨论洛阳周王号令天下诸侯合纵攻秦之事,有些分歧罢了。”
李唯一听真的笑了“周天子莫不是疯了,一个几千军士都凑不齐的王畿之地,竟然敢主动挑衅大秦何处得来的消息,为何臣不曾听说。”
子楚道“也是黑冰台才送来的新报,母后消息灵通得知便来与孤商议了,此报别处尚未获悉,大概略晚一些吕相就会收到禀报。”
这话说的别有深意,隐隐讽刺了芈蓁对自己的暗中势力毫不避嫌,连大秦宰相都不曾获得的消息,她身居后宫反倒第一时间知道。
李唯想起来了,历史上周王室确实有干过这么作死的事,其中原因好像是韩国蚊香脑回路的挑唆,因为韩国怕秦军东出灭韩所以他们将阳城、负黍两个秦军必经之路上的城池送给了接壤的周王室,希望周王室能打着王师旗号截断洛阳要道迫使秦军退兵。周王室之所以能残存道今天毕竟也是沾着“天子王室”的名号,在战国前期和中期,谁打他们的主意就会引来其他各国的敌意,形成合纵群起攻之,所以周王室深信长平大战后休养中的秦国不敢拿他们怎么办,加上韩国向他们保证出兵八万支援王师,后面还会以粮草犒劳秦军劝说秦军退兵,所以西周公就脑子一热帮八十多岁的周天子答应了这事,后果也不用说,直接招来了灭国之祸。
不过眼下的情况和历史上的形势也有些不同,毕竟韩国刚刚割地认怂,秦国和谈的使团还没抵达咸阳他们那边就收回了割地立刻变卦,还伙同周王室发起攻秦合纵,这明眼一就觉得韩国背后另有说客推手,不然韩国之前的割地和谈又是图什么
李唯作沉思状说道“如果周王号令各国合纵抗秦,臣斗胆一猜必是韩国在其后推波助澜,他们出尔反尔不肯将和谈割地划入秦国版图,又怕激怒吾王令大秦雄狮全面攻韩,所以才有了伙同周王室切断必经洛阳的攻韩要道。”
子楚点头道“孤亦是如此想法。”
芈蓁清清嗓子道“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我大秦驱逐驱逐周室女子,赐死姬青璃流放夏姬,让周王室从此远离大秦权力中心,他们心中不忿,那西周公与东周公两个窝里斗的草包干脆一拍即合,落入了韩国的圈套敢与大秦为敌。要我说还是继续对韩国用兵,反正已经大军压境,下他机座城池韩国君臣连同周王室便都老老实实,自然请降纳贡,况且机座城池而已,也不会引得东方诸国发起合纵。”
按照秦国传统,先代秦王过世多数时候都会将秦国托交给太后和权臣让他们在最初的几年辅佐根基并不深厚的新任秦王。所以李唯、芈蓁都有很大的参政权力,况且子楚对芈蓁虽然没有私情,却也有一份迎他回国的恩义,对芈蓁亲楚一派他并没有明显的打压夺权,甚至对芈蓁不侵犯秦国利益的所为算得上纵容,也算是给足了她风光。
“所以刚刚太后与吾王就是因为对周策略不同而争论”
芈蓁掩饰似的咳了一声道“那是自然。吕相以为本后所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