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可深有体会。”胡冠军指着徐连翘,笑着说:“你还记得不,去年我刚来咱村,你伯非拉着我喝酒,在席上,你替你伯挡酒,把我当场给撂倒了。哎呦,想起这件事来我就脸红,哈哈,我一个大男人居然喝不过你哩。”
徐连翘端起酒杯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神情间有些恍惚,“自打我伯病了以后,我就再没有碰过酒了。我伯也是,想酒想得狠了,急了,就倒一杯酒像这样闻闻味儿。我伯说,他以后喝不了酒了,那就只剩下一个心愿,他希望在他闭眼之前能亲眼看着咱村富起来。可是……”
徐连翘仰起头,瞪大眼睛,看着天上的星星。
提起老支书,大家都沉默下来。
近处的洛水叮咚作响,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冒着泡泡,操场的角落里不知什么虫儿在唧唧唧唧地叫。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我自罚一杯,算是赔罪了。”徐连翘端起酒杯就要喝,却被赵钰按住手臂。
她不解地望着他。
“大家一起碰一杯吧,为了老支书,和他未完成的心愿。”赵钰提议。
“好!”
“碰!”
围炉夜话,温酒煮茶。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一杯烈酒下肚,顿觉人生圆满,不过如此。
山里的男人直爽,酒足饭饱之后燃起香烟,聊起闲话。徐连翘捧着一杯茶水,右脚搭在左脚上面,歪着头,眯着眼睛听他们说。
她的酒量不浅,但不知怎么的,今晚只喝了一点酒,却似乎已经醉了。
男人们的话题天南海北绕了一大圈,又回到脚下的土地,他们土生土长的凤凰村。
“胡书记,你咋哩?喝醉了?”终于有人现胡冠军很长时间没开口说过话了。
胡冠军摆摆手,敛去笑容,“麽撒事。我就是在想咱村的事情。从我到咱村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想,咋样做才能带着乡亲们彻底摆脱贫困。这一年多来,许多人跟我说过同样一句话,国家不会不管我们哩。是哩,国家不会不管我们,所以才会派我们来,才会下这么大力气和决心投入到脱贫攻坚的战场。这些年,很多人享受到政府的惠民政策,拿到了救济金,低保金,解决了眼前的一些困难,可钱花完了呢?难道还指着等靠要过日子吗?我觉得,以前的办法行不通了。”
“能有撒办法。书记你也看到了,咱村属于国家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地处深山,地势不平,土地稀少,人均才o7亩地。我今年四十八岁了,活这么大种过庄稼,种过果树,可麽一样能成的。”徐明说。
“奏似。徐明说的都是事实。我们不是不想富起来,我们比谁都想过上好日子,可是老天爷不帮我们呀,地种不成,果树栽不了,除了外出务工,没有别的办法哩!”旁边的一位村干部附和说。
“没有办法也得想办法,没有路咱也要趟出一条路来!咱村的贫困户为啥多,就是因为没有主要收入。咱没有底气,因为咱口袋里的钱花光了,咱连饭都吃不上哩。所以这样不行,再这样耗下去,别说脱贫了,村子都要并到人家村子去了。你们不想这样吧。”胡冠军说。
“那不行。凤凰村俺待了多半辈子哩,俺死也要死在这里。”
“家在这儿,老祖宗在这儿,我能去哪儿,哪儿都不去!”
胡冠军沉默着,眼神复杂地看着饭桌前的人,片刻后,他说:“不想有那一天,就打起精神来。我们在座的都是党员,党员要做什么?党员就是要身先士卒,勇挑重担。困难是死的,可人是活的。我坚信,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不能气馁,不能被艰难困苦的环境吓倒,不能还没尝试就先缴械投降,我们要像老支书一样,始终相信我们的凤凰村,相信我们的乡亲们,能够在这片热土上创造出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