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过后,皇上特意把贺太傅宣到昭明殿,皇上还是皇子时,贺太傅就做过他的老师,如今昭明帝对贺太傅,依旧信任。
“太傅,朝会上都没有听到您说话,您对选拔女官一事,有何意见?”
贺祥如笑道:“皇上您心里,想必是同意的吧?您身为男子,却有如此心胸,确实让老臣意外。”
“朕是觉得沈肃那小子说得有道理,从实际来看,很多地方确实需要女官,朕也是为了社稷着想。太傅,您觉得呢?”
皇上能同意此事,自然也是有原因的。他要做就要做青史留名的帝王,展海贸,选拔女官,改革选官制度,他还想让北边的犬戎,东边的东瀛,南边的梵印缅玉等国,都归于大昭,这每一项,都是他青史留名的一步。
但是,作为一个帝王,不能只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更重要的是要学会倾听他人的意见。
“此事若是做好了,自然功在千秋,若是做不好,就如马大人所说,动摇国本也并非不可能。科举选官,古而有之。如今的科举制,读书人数十年寒窗,能中进士的也是寥寥,有很多的读书人,读了一辈子书,可能连个秀才都看不中,他们心中岂能没有怨怼?”
贺太傅喝了口茶,接着道:“皇上可知,有些人,怨天怨地,就不会怨自己,他们读了一辈子书,考了一辈子科举,你要他们心甘情愿承认自己才不如人,他们是做不到的。原先倒也罢了,考不中顶多骂两句,考官没眼光,看不上他的文章。如今选女官一事一出,那些喊天骂地,心存怨怼之人,一下子又找了怨怼的出口,他们会说,是这些女子,抢占了他们的为官之路。”
“可选女官,并不与科举一道。”
男女同场科举,起码现在还不能实行,吏部还有昭明帝本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这事儿您知道,我也知道,今日早朝的大人们也知道,可那些落第考生不会听的,他们只知道,女子都能做官,而他们做不了。”
“听太傅的意思,这事儿是不成了?”
昭明帝有些不高兴,改革,不管是改什么,总有人不满意,若是瞻前顾后,那也别改了,吃祖宗的老本得了,如今就算他什么都不干,照样也能守好大昭的江山,可他想做的,从来不只是守成之君。
贺祥如摇摇头,“老臣知道,您心有千秋,老臣并不想阻止您,只是想告诉皇上,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您想通过专门考试,选拔女官,这事本没错,只是在这之前,您也得让这天下万千读书人知晓,科举不是唯一的路。”
贺太傅的意思,说到底就是要皇上先想出法子安抚天下学子,再来着手选女官一事。
昭明帝知道,贺太傅说的是对的,若是开始选拔女官,反对声音最大的,绝对不是今日这些站在朝堂上的官吏,左右他们已经考中为官了,就算女子做官了,朝廷也不会因此让他们辞官。
贺太傅走后,昭明帝自己又坐了许久,第二天就把吏部尚书宣进了宫,君臣两个谈了整整一个上午,过了午时全大人才出宫。
知道女官一事,还得缓一缓的时候,沈肃有些泄气,这是他为官后想做的第一件大事,写折子的时候还踌躇满志,如今难免有些失望。
纪逢昌还特地到沈肃的值房来安慰这位下属和晚辈,“咱们干的可是前无古人的事儿,一时不成很正常,况且圣上也只是说缓一缓,又没说不让干,慢慢来。”
“是,下官知道了。”
……
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沈肃说了今天的事儿,情绪低沉。
“皇上有没有说,此事作罢,日后不得再提?”
沈肃摇头,“这当然没有。”
“那不就得了。”沈沅安慰哥哥,“没说不行,那就是行,皇上是天下万民的皇上,可不只是天下女子的皇上,皇上考虑的,可不是女子境遇,而是江山稳固。这事儿只是暂缓,而不是直接否决,就已经很让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