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桑陵心底偶尔会想起聂策当时的话:若是再,就是等日子罢了。
表哥出院走动的那两日,桑凤娥遂搬回画堂去住了,一清早就把桑陵叫过去一同用过早膳,约摸是见儿子恢复得还不错,直到这日,这妇人吃东西才有了些胃口——这段时日她也消瘦不少,两颊都凹进去了。为了儿子操心得如此,也委实可怜。
“别看着你哥哥平日里极好说话,总是笑着的,其实心底脾气大着呢。”
“就和他爹、他姐姐一个样。”
姑姑和她闲话起来,语气之中带着缅怀,眉目间藏着的柔和神色也一目了然。
“阿陵都还没见过表哥脾气。”她只能轻言细语的接着话,却不好说多了,再要问当时是为什么是动了怒,估计姑姑也不会说是为和周家的亲事。
这事且都还令她神伤着的罢。眼下这么一病,和周家的亲事,都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再提上日程了。
头前周家还差人来问过话呢,得知高恒病倒了,周家人当时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
毕竟一拖再一拖,从年初到年中,现在又病了,叫人难不怀疑是真病假病的——如若不是周家主母和周迎实在喜欢高恒这个翩翩君子,换了别人家的女儿,恐怕早就不会等了。
就听姑姑又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起来,“其实当年要不是为那事,说不定这病根也不会起。”
“是我不该让他去的,是我不该。”
这话桑陵就听不懂了,当年什么事?又是哪一年?再往前一些,她都还不懂事呢,就算懂了事,也是自闭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就也不好再接话——都不知道怎么接。
但看样子桑凤娥仿佛也没准备要她接话,就像是单纯找个人抱怨抱怨,吐吐心里的苦水。
妇人一双略微凹陷的眸子对了上来,双眉颦蹙,又显出了几分痛苦来,“当年若不是我让你哥哥去结交那些权臣子弟,也就不会出那事了。”
“什么事?”她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心里却是立即跟上了:论起高恒生平的事,有记忆的,称得上大事的,也就只有建嗣二年的杀人案了,为此还把高家的列侯位也弄丢了。
桑凤娥搁置了筷子,缓缓的说起来——
那日且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桑陵从画堂出来的时候,兰月上午的日光仍旧盛烈,晒得人头晕目眩。好在是游廊的过堂风拂去迷惘神思,她就坐到了美人靠上,又一点点回想起姑姑断断续续的话来。
建嗣二年,高恒才十八岁,也就同现在的聂策一般大,正是血气方盛的年纪,听着几个世家子隐喻自己的父亲和姐姐有乱伦之嫌,才相继患病离世的。
作为儿子和弟弟的少年如何能忍得住?
一气之下,便将其中一人砸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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