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从年前起桑陵就开始学看账了,因而云月榭账房她都能自由出入,后来昭玉夫人病倒,连带着大夫人的私人府库她都进去过,也算熟门熟路了。
成媪夜间招呼了房媪一句,只说二少夫人落了东西在此,赶着第二日要用,这夜就要取了,房6也不含糊,都没多问什么,就差人送钥匙来。
主仆几人于寅时开了府库的大门,便仔细翻找起来,直至天边微亮才6续出了云月榭。
……
账本是在第二日一早送去的西府。桑陵回来后就一直没睡,先和宗湘对清了西府回补的那笔钱,后又和成媪一番面授机宜。
后半夜奴仆几人翻找了近两个时辰,才总算是清出了那多出来的八千钱,也不知道邢媪是几时放进去的,正因年前大家从未生出疑窦,才能让这么一大笔钱就这么安然入了昭玉夫人的府库。
而这事一旦后续被定了罪,不仅是昭玉夫人,代掌家的桑陵都难辞其咎。虽然她一早就料到了里头定会有埋伏,但直到眼下亲手抓出,心旌都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真是好大一盘棋。”就不由得再长叹一声。
“此人着实阴险。”成媪同样一夜未睡,扭头见窗牖外天际鱼肚白,准备劝二少夫人先睡一会,只听外头有人传话,“大夫人来请二少夫人一道去西府,说是傅家人上门来提亲了。”
屋内主仆二人便一同起身,桑陵扶额定了定神思,只得又去更衣。
那傅家人听说前几日就递了拜帖过来,正逢沈氏接过掌家权,欢喜之余就混忘了这事,直到人家已经到了府门前,才陡然想起,昭玉夫人又正是这门亲事的牵线人,少不得也要出出面的。
当日西府热闹逾恒,傅家的人来了个大半,还带来个媒婆。
昭玉夫人刚到一会,三房和四房的两个婶婶也来了,没一会聂太公都派了人来传话,只让“招待好亲家。”又让“亲家夫人和傅家公子不必拘谨。”
大家主特地差人传话,还直接称呼上了“亲家”,这门亲事相当于定下。
沈氏心底纵然稍有龃龉,也不比年前执着,而今掌家权既已到手,心思当然有所改变。
这一回,两边态度就都和和气气的,后半晌沈华君也来了,不过这种场合她不好出面,就全程立在屏风后。
这个角度桑陵正好瞥见,二人不经意对视上,可见沈华君眼底一片殷红。
她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并没有表现出异样。
午时两府人又招待傅家人在常园摆了筵,因节下疫情还紧张,便不同以往那般玩乐许久。
一顿饭的功夫已是将六礼时日定下。
昭玉夫人在席上看出桑陵还有些咳嗽,故此没有久留她。桑陵也不多推脱,分别与两府众人及傅家人行过礼后,便笔直回了午苑。
屁股还没坐热,沈华君后一脚就到了。
“沈家妹妹如何来了?”
今日喜事她可是主角,就算女方本人没有出面,也少不得在暗处一直打听情况的,再者沈氏能放她这般时刻自由行动?
“姑姑现在没心思搭理我,我就想来和你说说话。”沈华君自己找了个位置跪坐下来。
桑陵暗自喟叹,便让成媪上前倒水,“只是我手上还有些事,怕陪不了你多久。”
她其实是实在困得紧了,昨夜折腾一宿没睡,好不容易整理出个思路来,现在稍微松懈点,困意就如潮涌似的翻腾了上来。
再小坐一会,估计眼皮就要打架了。
“不必多久的。”沈华君垂着眼,捏了捏衣袂,“二少夫人你也见过那傅林了,你觉得——他如何?”
宗湘和卫楚此刻都候在廊下,屋子里侍奉的就一个成媪,成老妈妈双眉一掀,桑陵顿了顿,其实也不是读不懂沈华君的意思。
只好先客套回答,“傅家郎君谈吐有度,是个难得的谦谦君子。”
“那你觉得他很好吗?”沈华君的视线就一直放在自己的膝头上。
“他自有他的好,傅家人也极有诚意,对你很是尊重,你应当也能感受到。”
两次登门拜访,傅家人态度一直谦卑,对待沈华君也和颜悦色的,虽不知作假与否,但面上的态度好歹是做出来了。
至于再要去细究,就不归桑陵管了。
她自己事还一堆呢,哪有闲心去管沈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