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呵呵笑了两声,语带讥讽道:“本宫如今这副模样,早已是兰贵妃的手下败将,连站都站不稳,又如何能对她不利……
兰贵妃若担心,不妨让侍卫在门口守着。本宫让景心出去,你也不要带人进来,就我们两个……”
蕙兰审视着她,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本宫对与端妃单独交谈毫无兴趣,也无话可说……端妃看来已经痊愈,所谓神志不清、无法下床、不能发声,皆是伪装?”
端妃目光灼灼地紧盯着蕙兰,声音却是轻飘飘的:“今日黄昏苏醒后,换了药,就又昏睡过去了,直到父亲第二次闯进屋里才被惊醒……若本宫早已恢复,又怎会眼睁睁看着父亲跳入兰贵妃设下的陷阱……”
她似乎一口气说不了太多话,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气喘吁吁道:“兰贵妃对与本宫交谈毫无兴趣……难道不想知道关于敬国公的消息?”
听到端妃用如此轻描淡写的口吻提及父亲邓百川,蕙兰的新仇旧恨瞬间被勾起,她紧咬着牙关,又悲又怒地说道:“本宫什么都清楚,本宫的父亲,被你们林氏父女设计劫走,误闯冠绥山土匪的地界,已经惨遭土匪杀害了……
林乐瑶,你作恶多端,罪大恶极,死到临头了,还妄图跟本宫谈条件,你不配,本宫也懒得与你废话……”
端妃似乎被蕙兰的气势所震,她后退了一步,露出一副悻然的模样。
片刻后,她恢复了平静,口中清晰地说道:“兰贵妃,关于敬国公,你所知晓的消息是有误的。若想知道真相,就进来与本宫当面对谈……若不想知道,现在就可以让你的人动手,本宫保证绝不反抗……”
“有误?”蕙兰心中猛地一震。
她做梦都期盼着父亲被土匪杀害的消息是假的。
然而,端妃的话可信吗?
“她究竟想做什么?为何执意要我进屋与她单独交谈?以我对她的了解,其中定然有阴谋。
但是,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毕竟父亲的事,是陈同道听来的,是否存在我不知道的内情呢?父亲是否……还活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蕙兰沉默了许久,努力压抑着心中汹涌的悲伤和仇恨,深吸一口气,抽出被思冰紧紧抱住的手臂,目光锐利地盯着端妃,简明扼要地说道:“好,本宫与你谈!”
端妃微微一笑,转过身命令道:“景心,你出去吧!”
蕙兰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停下脚步,语气平静地说道:“安嫔呢?让她也出来吧!”
端妃沉稳地看着蕙兰,轻声道:“安嫔不在,这屋里原本就只有本宫和景心,兰贵妃只管进来就是!”
蕙兰依然止步不前,追问她道:“这是安嫔的住处,大半夜的,她到哪里去了?”
“戴罪之身,早已与世隔绝,兰贵妃找我做什么?”一个慢吞吞的声音,突然从蕙兰身后不远处传来。
蕙兰倏然转身,只见对面的屋角处,一堆丛生的杂草中,闪出来一个形销骨立的女人。
她穿着宽大的藏蓝色褂子,头发上和衣裳上沾满了草屑,目光呆滞地看着蕙兰。
正是安嫔!
蕙兰审视着安嫔,诧异地问她道:“夜凉如水,安嫔为什么不在屋里待着?”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蕙兰,轻声说:“一介罪妇,终身囚禁离宫,早已不再掺和你们的勾心斗角。端妃要来我的屋里,我就只能出来了,免得被你们说成是谁的同伙……”
说着,她又就地坐下,在杂草丛中缩成一团:“我就在这儿守着,把屋子借给你们,兰贵妃和端妃慢慢聊吧!”
蕙兰暗自叹息,现在的安嫔,和离宫中那些女人一样,已然是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了。
宋氏说的也有道理,不告诉她真相,让她处于这种混沌的状态,永远麻木不仁地活下去,也许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蕙兰走到门口处,再次驻足,扫视着房间的布置。
一张破旧的木床,一把辨不出颜色的木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后窗很低,糊着泛黄的窗纸,在秋夜的冷风中,飒飒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