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蹙眉摇头:“然,他们既惮惧朝廷,若知父亲身份,岂敢如此放肆?他乃敬国公,又是本宫之父,若有不测,本宫岂会罢休。土匪向来只劫财,何必招惹此等麻烦……”
说着,蕙兰蓦地顿住,骤然想到什么:“邓府那家丁尚存否?”
陈同叹口气,声音低沉答曰:“因伤势过重,在回京途中,已然身亡……”
“死了?!”
蕙兰不禁打个寒颤。
唯一的知情人已逝。
距邓百川夫妇被劫,已过去五日,情况怕是不容乐观!
此刻,蕙兰心如油煎,似在滚烫热油中煎熬,痛苦而焦灼。
她深吸一口气,问陈同道:“皇上可知此事?你可曾觐见?”
陈同面露难色:“微臣一回宫,便直奔崇明殿,欲将此事呈报皇上……然路德海守在殿外,拦住微臣,言皇上自昨晚起,一直在正殿与王渤大人商议出兵西北之事,任何人不得入内……
适才微臣又去了一趟,值守太监却说皇上与王大人及荣威将军一同外出,不知所踪!”
王渤为宰相,他与慕容复如此通宵达旦地商议奔波,西北形势必定危急。
蕙兰微闭双眸,内忧外患,实难应付!
本期待父亲能与荣威将军一同平定西北战乱,建功立业。
如今,他尚未出师,便遭土匪劫持,下落不明,生死难测。
蕙兰起身,在暖阁内来回踱步,竭力让自己冷静。
思菱端来茶水,蕙兰接过饮了两口,顿觉头脑清明,原本模糊的疑虑,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京城至江南官道,向来安全。我与母亲曾两次往返外祖家,皆安然无恙,为何此次出事?且偏偏是在父亲即将领命出征西北抗击匈奴之际……
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这般思索着,她急忙吩咐陈同:“陈同,你即刻带上仵作和太医,去查验邓家死去家丁,查看伤势何处,因何而亡?”
陈同愣了须臾,旋即意识到了什么,当即颔应道:“微臣只是以防万一,故而并未让此家丁入土为安,而是将尸停放于一处废弃民房……微臣这就去处置!”
言罢,他便匆忙离去。
陈同走后,蕙兰缓缓走到窗前,木然地望向窗外。
那轮猩红的残阳正从重重宫殿间坠落,须臾之间,暮色已然深沉。
黑夜,即将降临!
暖阁内一片静谧,守在蕙兰身旁的思菱,此时也仿若被这突如其来的灾祸惊到,如木头人般呆立原地。
这般沉寂,若放在平素,蕙兰定然不会察觉,可此刻,却让她毛骨悚然。
仿佛有什么妖邪鬼魅,藏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等待黑暗笼罩之际,伺机而动。
在此期间,她遣田青前往崇明殿,查看慕容复是否归来。
田青很快返回禀报,称皇上与王大人一同外出,不知所踪。
待到陈重再次回到醉心殿,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此刻,蕙兰早已在思菱的苦劝之下,斜倚在暖阁窗前的软榻上,痴痴地望着窗棂外漆黑的夜空。
陈同的面色依旧凝重,却又多了几分激动。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向蕙兰禀报:“娘娘,微臣带仵作验尸,又经苏太医鉴定,侯府的那家丁,并非死于身上刀伤,而是……服毒自尽。服毒的时辰,是在微臣找到他之后……”
他顿了顿,牙关紧咬,一字一句道:“所服之毒,仍是毒龙丸……”
待情绪平复后,他才又接着补充道:“由于他满脸满身皆是血污,微臣一时心急,竟未察觉服毒后的症状。若非娘娘谨慎,恐怕真就被蒙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