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明白的,我不是指她的样貌,我是指……”皇帝似乎不愿意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因为这想法一旦说出口,便是坐实了。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说道:“如贞比从前冷淡了许多。”
“嗯。”
君臣二人静默地看着对方,这几年来,一直被他们小心翼翼回避掉的事情终究还是逼得他们不得不去正视。
皇帝再度放下笔,问到唯一的挚友,“济度,你是不是一直在怨我?”
“臣不敢。”济度嘴上虽说着不敢,但神情颇为冷硬。
皇帝忽地怒道:“你别和他们一样,也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地来糊弄朕。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你心里那点儿想法,我还不知道?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怨我,怨我当年为什么不救如贞。”
济度不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以沉默回答。
皇帝语气忽地又软了下去,仿佛很疲惫,道:“不止是你怨我,我自己个儿也怨自己呢。”
“皇上?”济度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皇帝,难以置信。
皇帝揉了揉眉心,道:“那时候,九叔才去了,朝中大事一切都由母后、叔王和一众重臣把持着,我虽然戴着这顶顶子,但实际上却是做不得主的。那个时候是不能,等到后来我亲政了,有能力的时候却是不为了。因为懂得了如贞如果再回到这座紫禁城却现一切早已经是物是人非,她该多么伤心难过。何况,当年王府大厦倾覆,把九叔毁墓掘尸,让王府财产家人籍没入官,更令喜特珲比喜特珲比和如贞俱归义王的那一纸圣旨上的印玺的确是由我亲手加盖的。”
“哎……”年轻皇帝忽地一声长叹,“无论如何,当年令如贞家破人亡、寄人篱下的确是我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孽。没能够护住她,亦是我永远也摆脱不了的愧疚之心。”
“皇上,是我曲解了您。”济度亦动情道。
皇帝手中高悬的那一支笔忽地落下,行云流水,“朱颜阁”三个字跃然纸上。
皇帝道:“济度,你和我走一趟朱颜阁。事到如今,咱们仨儿还能不能回到从前,就看如贞是个什么态度了。”
济度道:“好。”
朱颜阁里,因早得了李忠强的通知,已洒扫好,以待皇帝的驾临。
皇帝见如贞一身宫里的装束,不由得笑道:“你怎么做了这样的打扮,显得不伦不类……的。”
皇帝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如贞,她却神色如常。
皇帝歉疚道:“如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同你说笑,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