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忽然传来更鼓声,就在邻巷。
沈奚苏晋一眼,也没来得及解释太多,只问“你的官印呢随身带着吗”
苏晋微一摇头,但她知道沈奚此言的用意,回问道“沈大人身上可有信物”
二人说话间已赶到邻巷,一把拦下了更夫。
沈奚自怀里取出折扇,放在更夫手里,言简意赅道“你去应天府衙找府尹杨知畏,就说户部沈侍郎命他立刻带衙差来鱼袅巷冯梦平府邸。”
更夫听了这话,人顿时傻了。
户部侍郎,这是几品来着
他杵在原地呆了半晌,忽然腿一软,登时就要跪下磕头。
苏晋伸手一拦,斥道“甚么时辰了还磕头”一顿,冷言道“还不赶紧去,耽搁了大事,本官砍了你脑袋”
这话果然管用。
更夫脖子一缩,往地上砸了个响头,丢下更鼓撒丫子就跑了。
沈奚与苏晋这才折回身,疾步往冯府赶去,生怕晚一刻,冯梦平就跑了。
二人一时间也来不及商量,苏晋只问了句“甚么罪名”
沈奚利落道“随便套一个。”
苏晋一点头“行。”
回到冯府,冯梦平果然已将来吃席的人都请走了,小厮正要为府门上闩,不成想府门忽然“砰”的一声被推开。
沈奚与苏晋一左一右负手站着,目色泠泠地向府内。
他二人一时没有说话,大氅自风中向后翻飞,恍若月色在周身流转,平添三分威仪。
一整院子的人都懵了。
冯梦平目中闪过一丝恼色,走上前来合手揖了揖,分外和气道“二位不是”
“冯梦平。”未等他把话说完,沈奚便冷声打断道“本官接到密信,说你谎报税粮,特来拿你回户部审讯。”
冯梦平默了默,仍是赔笑道“阁下方才不是说是御史扈从吗怎么转眼又成户部的人了”
沈奚轻飘飘道“本官说甚么你就信甚么”
说着,他慢条斯理地从袖囊里摸出一张纸,对着纸念道“此信上说,你冯梦平除了茶叶生意,今年一年还接做了棉布绢布生意,合产五万匹。”
苏晋站在一旁,想着怎么这么巧,沈青樾竟有密信,那为何不早拿出来
然而目光往他手里的信纸上一扫,居然是张银票
沈奚说完,将“密信”往身后一背,继续胡说八道“棉布一匹折色注1一石粮,绢布一匹折色一石二斗,为何你报上来的只有四万石粮当真是泉台鼙鼓动,惊起老秦兵啊,怎么算都不对吧”
这一番胡诌,似像说给冯梦平听,其实是说给苏晋听的。
苏晋自然也听明白了。
重点有二,其一,他查出今年的税粮似乎有问题,奈何没有实证;其二,出问题的地方正是陕西道,否则他不会平白念一句“泉台鼙鼓动,惊起老秦兵”注2。
曲知县正是陕西鹿河县人,而沈奚的暗示,是不是说明曲知县的死,或与陕西的税粮有关
冯梦平听了沈奚的话,冷静下来“一派胡言,你若真是户部的人,当知我冯家百年除了茶叶生意从不染指旁的生意。我,你就是来闹事的,来人”
“本官谁敢”不等他下令,苏晋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