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怕周梨冷,劝着周梨生起小炉子,她正和白亦初在贴窗纸,花慧奶便来了。
花慧亲爹后娘秋收后,就急急忙忙跑去城里给人做短工,留了几个弟妹在家托付给花慧奶。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昨儿晚上刮风,不但卷走了一树的叶子,连带着她家茅房旁边的拐枣树也断了枝丫,落下来刚好将左厢房的后屋檐给砸了。
她自己年纪大,爬不得高下不得低,孙子们又还是鼻涕吹泡泡的年纪,哪里做得来这修补房屋的事情。
因她前儿在自家院子里头看到白亦初灵活地上蹿下跳,一下将后院的猪圈修补好,因此特意来请。
白亦初一听,当即笑道:“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花慧奶你稍等,我一会就过去。”
花慧奶只忙道谢,又夸周梨福气好,得了这么个勤快贤惠的小女婿。
她走后白亦初见着还在咧嘴笑的周梨,“你爹花两银子买我真赚了,我又既能上山打猎又能下河摸鱼,读书也还不错,而且聪明绝顶……”
周梨没听他说完废话,就给笑着打断道:“莫这里贫了,你是无价之宝我晓得,你快些去吧!这天阴沉沉的,别小瞧了这毛毛雨,一会儿路上怕是全湿了,你上房顶也不方便了。”
白亦初闻言,瞥了一眼窗外,只见远处的山影已是朦胧不轻,“那我过去了。”
他过去帮忙,周梨也将小炉子生好,转头也跟元氏一起糊窗户纸,心里还忧着她姐那里,有些后悔道:“那天我去镇子上,不该同王夫人闲话的,我瞧姐姐屋后头好些窗户也是漏了风的,这两日忽然变冷了,也不晓得她有没有这闲工夫来糊窗纸,早晓得我给她糊了。”
元氏没抬头,一双眼睛都在那纸上,生怕自己一个手抖,白瞎浪费了好好的一张纸,“她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哪里事事要你这个做妹妹的操心?”
不是周梨愿意操心,而是这一开始周秀珠这个姐姐给自己的感觉,更像是需要照顾的妹妹,而且还带着两个孩子呢!
如此一来,周梨自然是将更多心思放在周秀珠娘的身上。
听到元氏这样一讲,忽又恍然反应过来,“是了。”
两人一个刷着浆糊,一个贴着窗纸,白亦初就回来了。
“这么快就好了?”周梨有些诧异,不是说砸了后屋檐么?
只听白亦初回道:“花慧她爹娘忙着进城,稻草还在地里没收呢!他们家那头没稻草,我来将咱家这个背过去给他们用着,过几日咱得空了,再去他家地里的搬回来。”
周梨一听,倒也使得,只是想着自家要白花不少力气,心里有几分埋怨花慧爹的不靠谱。
隔日天仍旧是阴沉沉的,周梨担心那稻草在地里越放越湿重,和白亦初一合计,两人推着独轮车,去将花慧家地里的稻草给收回来。
这事儿忙了两人一天,直至天色刷黑了,才忙完。周梨正准备洗把脸吃饭,忽然房门被咚咚地敲响。
距离上一次房门这样被敲响,还是叔家的周文才来闹的时候。所以周梨人都被惊动了,白亦初跑去开门。
不想门外竟然是周天宝,手里拿着锄头,一副急火急燎的样子,见了白亦初连忙粗声喊道:“快拿上铲子锄头,一起去马家坝子。”
白亦初还以为他是来挑事的,听得这话不免满脸疑惑,“去马家坝子作甚,这黑灯瞎火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后头传来二叔公洪亮的大嗓门:“那头的采石场垮了,整个马家坝子都被埋了,咱赶紧去救人。”说罢,又喊元氏抓紧些,只叫周梨一个人在家把门锁好。
马家坝子离桐树村不近,跟去镇子上一样的路程,只不过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罢了。
而桐树村这边,许多人家都和马家坝子那边是亲戚。
就比如周梨的姑姑,二十年前就嫁到马家坝子。但她出嫁得早,那时候周老大还没去东海,也还没家。
所以周老头夫妻几乎是以卖女儿的方式,将周香椿嫁给了马家坝子的跛脚石匠杜来财。
周香椿也是怨恨这做爹娘的,所以极少与这头来走动。
周梨也就是她爹葬礼那时,见过周香椿一
面,人瞧着很面善,是一点周老太的刻薄也没有遗传到,只是可惜家中条件也不宽裕,过得拮据得很。
想起这姑姑,周梨心里也不放心,索性将门窗都锁好,与村里人一起赶到马家坝子去。
这时候才在路上听人说,那马家坝子八月那场大雨后,大半座山都有些松动了,但是采石场的人也不管不顾,想着已经过了雨季,山也没塌,也就继续往山上采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