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轮圆月高高挂在柳枝上,我悄悄搬了个躺椅,躺在哥哥的院子里。
抽了芽的嫩枝随风摇曳,虽不似仲春般浩荡,但也有些气候。
我手里捏着一个白色瓷瓶,里面的金疮药早就没有了。
我握在手里颠来倒去,但其实连瓷瓶盖子上的动物图案我都烂熟于心。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我心里念叨着,掌心微微烫,却怎么也甩不开这个烫手山芋。
“你是圣命难违,我是情难自禁。”
“赵谖,你愿如我愿。”
“她素来腼腆羞涩,还望几位姑娘嘴下饶人些。”
“阿满,生辰快乐。”
“所以你别,再丢下我。”
往事如同走马灯一般在我眼前晃过。
突然就想起进宫那天,他穿着黑色大氅,孤身一人,站在宫道的尽头。
等我。
我那时板着一张脸,脸臭得就好比他欠着我八百两银钱一般。
他一步一步靠近我,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个白玉瓷瓶,应该在手心攥了很久,微带着些湿润的汗。
“小心留疤。”
我梗着脖子,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干巴巴地作揖:“皇长子殿下安。”
他少见的强势,没有迟疑地把瓷瓶塞进我腰间。
如此轻佻的动作,如此冷漠的脸颊,竟也能让我方寸大乱。
“赵姑娘。”他垂着眼,眼尾一抹红,唇色有些苍白,“我会求父皇退婚。”
“你也不用,再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心口蓦地一酸,我伸手揉揉鼻子,酸涩就闯进鼻腔里了,我伸手揉揉眼睛,眼睛也开始泛酸了。
手里的瓷瓶松了松,却也没落在地上。
乌云遮月,风似乎也大了些,我拢了拢盖毯,把手脚都蜷缩起来。
要下雨了啊。
我头有些昏,看着月亮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在眼睛里深浅摇晃。
我伸手想去拿矮桌上的杏仁酥,可是却怎么也够不到。
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