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斗到了最后的关头,原泽双手握剑,就要刺入妖流鲅的眉心。
“小道友,让我来吧。”一个黑衣骷髅人突然出现拦住了原泽,轻描淡写地夹住了他手中的剑。
原泽瞥见他手上的黑玉戒,心有迟疑,但杀意难消,剑势仍旧没有停下。
“你是谁?”
黑衣骷髅人淡笑一声:“逆天留守的残魂,贱名不提也罢。”
“三百个玉昆仙京的邪教徒已在路上,为者合体境二阶仙使,你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马上执行计划。妖流鲅就交给我吧,或许能给你们省去不少功夫。”
“听他的。”笑春风强撑着一口气,执念深重,她想要看到幽女泪被封印。黑衣骷髅人的出现让她觉得再没有太大的后顾之忧,燃尽所有生命力化为一枝即将凋零的桃花,执在严茗的手里。
原泽跟严茗对视一眼后,收剑退守。
“兄长……”妖流鲅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他听到熟悉又久远的声音,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黑衣骷髅人闻言转身走向他,白骨上浮现面容,与妖流鲅一模一样,但气质清正,没有他那么阴厉。又或者,这对双生子在几十年前,在那场灭门惨案还没有生的时候,气质还是相似的,毕竟他们曾是这个世上最为心灵相通的两个人。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妖流鲅涕泗横流,既荒唐又可怜,声音像个破旧的风箱。他施法碎掉手上的裂魂镯:“我就知道,你会是他们中的一个……”
“这么多年,哪怕你出来见我一面,就一面,说些什么都好……但是你没有!”
“是我做错了。”黑衣骷髅人承认得很干脆,长叹一声。这声叹息应该在他心中压抑了很久,才会那么长,又那么艰难:“我不应该留你一个人。”
妖流鲅痛苦得不能自已,当年他意识到不对,折返家门,却见到了满地的血。父母身上熟悉的剑伤,双膝跪姿自戕的兄长,以及匆匆赶来的鬼面人。
“你是不应该留我一个人。”妖流鲅得意中又带着些苦涩,咧开嘴,血如泉涌:“但是你后悔也已经迟了。”
他自愿掏出钥匙,一块雕刻着獠牙凶兽的玉牌,打开了藏匿阵法:“我不想听你的一面之词,有什么话,等见到阿爹阿娘再说。”
这藏匿阵法时刻移动在极乐仙宫的每一座阁楼附近,玉牌一出,它便感应而来,顷刻显现。一个漆黑的豁口四不相接,凌空而挂,中心处凝聚着一团白雾,白雾旁边绕飞着八十一个阴煞盘。
“幽女泪就在白雾当中。”严茗手中的桃花枝,笑春风微弱出声,说出她最后一句话:“可以布下水火相征大阵了。”
说完,桃花枝倾刻消解,漫天的花瓣无风自飞,避开原泽他们站立的这块地方,极乐仙宫其余部分则开始分崩离析。星火渐长,烈焰滔天,其余地方的人都被迫往这个唯一安全的区域赶。
严茗愣了一下,有些迟疑:“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才了解前因后果的原泽看他这么为难,毅然接手:“师兄,让我来吧。”
他掐指念咒,水火相征阵盘飞向幽女泪,下一瞬金声争鸣,红黑双色异形阴阳鱼渐变渐大,紧紧包围着幽女泪,像一盏大灯照亮了夜空。
许多年后,原泽偶尔会想起此时,是不是因为自己不符合献祭的条件,所以才会将计划执行得那么痛快?但他没能得出确切的答案,只知道,他宁愿自己符合条件,最好能以一换百,替代一些人,成全另一些人……
李霜他们各自为战,但看着突变的险境、弃战遁走的鬼面人,都没有急着自己逃生,而是就近去解救阁楼里还被困着的女子,随手解决掉溃逃的嫖客。
“将那些人活着带过来……”原泽传讯的时候,已经晚了。等大家集中到一处时,才现没能凑够三十六人,还差五个。
黑衣骷髅人背着妖流鲅走入阵内,路过时对原泽说:“事情很早之前已经开始了,没有回头的可能,所以不要想着半途而废。”
“别人或许很难做到,但我知道你可以。”
原泽没有说话,看着向他走过来的蔡嵩和陈善,心下一揪,他情愿自己不可以。
“小泽弟弟,”蔡嵩故作轻松地将身上的身家全部除下,收进储物戒里递给原泽,还叫起初见时的称呼,那时他们都还没有踏上修炼一途:“帮我将这些东西交给小澜。”
“她可以恨我,永远不原谅也没关系。但请她一定要忘了我。”
二十几岁的原泽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见过不少:许奕和赵惜、李霜和余问道,还有陈芙和奇凌湘……他此刻清楚地知道,蔡嵩于杜澜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眼眶通红不肯接,布阵时他便预想过所有可能,但难以接受的情绪还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烈,这种情绪像是一块巨石死死卡在他的喉咙,让他出不了声。
“若是她不要,扔了也好。”蔡嵩低下头不去看原泽眼里的痛苦和哀求,用力掰开他的手指将储物戒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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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留我,留不住。你该明白我的选择,若是你处在我的位置,你也会这么做。”
蔡嵩投身入阵后,毛雨也来了。
“小泽弟弟,做和尚确实适合我,若是下辈子还有机会去到升仙大会,我不会再在别派徘徊驻足。”他双手合十念出最后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师兄!”陈善拍了拍严茗的肩膀,第一次正经又服气地叫他师兄。
他又拍了拍原泽和李霜的肩膀:“两位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