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老刘头瞧见他,显得很高兴,喊道:“许小子,怎么这几天都没见你,干嘛去了呢?”
许东年道:“干大事去了。”
老刘头不信,说道:“你能干什么大事,农活你也不干,总归是在家睡大觉咯。”
许东年不屑与他争论,大摇大摆慢慢走近,却不是随着台阶下到码头河边,而是往旁边走去。
码头边上的河堤高出码头一人高,长了一颗很大的树,就临河而长,水桶粗的枝干从河岸底下笔直的长上来,枝繁叶茂,给下面的码头边垂下一大片树荫。
老刘头不撑船休息的时候,就在码头边上这棵树的树荫下捣鼓他那支宝贝烟枪。
这棵树叫苦莲子树,这是他们这里的叫法,学名叫苦楝树。
树如其名,全身都苦,鼻嗅舌尝都苦。
根苦,叶苦,果也苦,还有一个充满苦涩的名字。
苦味照理是舌头尝出的味道,但这树不一样,它的苦却像是可以闻得出来。
也正因为它的苦,这种树一般很少生虫,也很少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毛毛虫之类的趴在树上,这让它显得很干净,是许东年和小伙伴们小时候最喜欢爬的树,因为爬完身上不会痒。
老刘头瞧见他往树下走,喊道:“许小子,去上面干啥,帮我看会儿船呗,我走开一会儿。”
许东年道:“这会儿怕是不行,忙着呢。”
老刘头奇道:“你忙啥,帮我看会儿呗,五分钱!”
许东年摇头。
老刘头一咬牙,喊道:“一角钱!”
许东年还是摇头。
老刘头更疑惑了,这小子今天怎么回事,一角钱都看不上了?
许东年朝下边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东西,说道:“不好意思老刘头,读信,没空。”
老刘头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拿着的东西,问道:“哪来的信,你还有信?”
许东年得意的说道:“怎么,就许你和王婶子谈恋爱,我这大好年纪,不能谈個恋爱?”
“呸,你小子嘴巴不干净,什么恋不恋爱的,不要老开我玩笑。”老刘头啐了一口,又好奇问道:“你那城里的对象给你写的?”
“当然。”
许东年已经来到这颗巨大的苦楝树下,他将信封叼在嘴里,手脚并用,开始往树上爬。
这棵树他从小到大,不知爬过多少回。
树长到离地大概两米左右的高度,分了三根粗壮的枝杈出去,小时候他最喜欢和许军还有许小斌,爬到树上去吹风。
他话少,但胆大,每次他都要选那根长长的伸到河面上的枝杈,爬过去,坐在上边,双脚悬下去,离河面大概三米左右,一层楼的高度。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大水,河水上涨了好高,村里的大人们会不时过来看河水涨的怎么样了,因为形势不对就要回家收拾东西,将家里地面上的物件,都架起来,以免被大水冲走。
那天傍晚,水面已经上涨很高,几乎就要漫过堤岸,他照旧爬到这颗树那个位置上坐着。
脚下不远处,裹着泥沙黄色的河水汹涌翻滚,他却一点不觉得害怕。
过来看大水涨得怎么样的母亲汤小凤看到,却是吓得半死,厉声喝道要他赶紧下来,又不敢太大声,怕吓着他,要是下树的时候摔河里,那真是神仙都救不回。
然后将他拎回家,狠揍了一顿。
“你都不知道怕的啊!”汤小凤无奈说道。
小时候不怕,现在的他,反而却是知道小心一些,他依旧爬到那根伸到河面的枝杈上,却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固执的几乎要爬到枝杈头那里才甘心。
大概爬出去一点,他坐了下来,背靠着另一根枝杈,像小时候那样,双脚悬下去,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这才将嘴上叼着的信件取下,打开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