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漪已心软了,但她想起,从前萌萌也答应过她会照顾自己,结果却是食言。
“这样的话,陛下从前也说过。”谢漪平静道。
刘藻便无话可说了,她言而无信,是她理亏。
谢漪低头继续奏疏。
一室寂静。
刘藻就如被什么挠着心肺,难以安宁,她不时一谢漪,又不时翻转个身,在床上辗转翻腾,不过一会儿她就满头是汗,连呼吸都重几分。
谢漪不理她,她难受得紧,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禁不住哀哀道“漪儿。”
谢漪的笔停顿了片刻,刘藻心都提起来,眼巴巴地盼望谢漪能她一眼。可很快笔又落下来,继续流畅写,传入她耳中的是谢漪冷淡的声音“陛下歇了吧,若觉臣吵扰,臣移去房也是一样的。”
“不要”刘藻忙道,不敢再闹了。
她闭了眼睡,哪怕睡不着,也不敢睁眼,不敢出声。
竹简翻动的声音不时传来,轻微而舒缓,很能促人睡眠。大约是累了,刘藻合了会儿眼,睡意竟就漫上来了。
她双目沉重,就要睡去,半梦半醒,忽然惊了一下谢相不理她了。
她猛然睁眼,寻找谢漪,到谢漪就在不远处,便松了口气,而后又犯起愁来,谢相何时方会再理她。
眼前逐渐模糊,如同一汪温水包裹了她的身子,舒适而倦怠。
刘藻的呼吸平缓起来,一下一下,绵长而规律。谢漪站起身,走到床边,替她掩了掩被角,又用手心试了试刘藻额头的温度,确定没有发热,方安了心,回到案后,继续手中的事。
大病之后,四肢酸乏。又因医官叮嘱,务必要再养上半月,刘藻便一直在寝殿中,不曾往前朝。
幸而前朝有李闻支应,还有韩平也能顶事。她升任廷尉后,上手极快,且借着孙次卿的案子立了威,虽后来居上,竟无人敢轻视。
至于禁内,原先她还得一账册,管一管宫中黄门与女官的提拔与贬谪,但谢漪来后,便不必她过问了。
前朝后宫,都用不着她。刘藻也只能好好养病。
这原是很好的,她什么都不必管,安安生生卧着便可。但谢漪不理她了。刘藻便是怎么都不安生,时时刻刻都想着这一事。
她在床上卧了半月,眼下好全了,便欲起身,但医官不许,要她再多歇上两日。刘藻正欲动怒,便见谢漪捧了饭来,连忙调转脸色,严肃道“就听卿的,朕多躺上几日,养病总得打根底养好了才是。”
医官做了一揖,当面忍着,背过身便难掩笑意。
谢漪自也听到了,却是不动声色,将托盘置于几上,过来扶刘藻起身。
刘藻虽已病愈,身上却乏得厉害,抬抬胳膊都觉无力。谢漪来扶她,她连忙歪到谢漪身上,口中气喘吁吁道“多谢漪儿。”
她就是再虚弱,也不至于喘成这样的。
就是装的。
谢漪将她扶起,好好地在她身后垫了迎枕,使她靠得舒服。刘藻假作虚弱,仍是半歪在谢漪身上。谢漪既不动,也不催促,由她靠着。
她蹭到谢漪肩上,对着她的耳朵,委屈道“你真不理我了”
谢漪的耳朵立即就红了,眼中也有了笑意,她忙克制住,冷声道“先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