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经决定了?要走,姜姝挽心里还是有些难安,面?对?温湄的相送也愈发的愧疚,船舷下,依偎在温湄怀中一声一声喊了数次姨母后才不舍的上了?船。
于是,十月的伊始,随着押送成王的官船离岸,姜姝挽就这样随着梁钰一道回去了?。
站在舷梯上的姜姝挽看着渐行渐远的江陵城中,心中百感交集。
与来时相同的方式,离去时亦是相同的理由,同是乘船而来,同是为感情离开?,不同的是经过快一年的沉淀,再回去时她早已不像当?初那般的任人好欺,唯唯诺诺。
随着船头儿一声响亮的“起帆”就听见身后的桅杆传来簌簌的声音,一张张大大的船帆都被悬挂了?起来,南下顺水,北上就成了?逆水,如若不借点?外力,他们怕是一个月也回不去。
身后的江陵城已经彻底看不见,姜姝挽收敛了?情绪转身准备回,却在偏头一瞬便?看到立在梯口的梁钰。
这场临危受命的安排终是被这年轻的巡抚大人出色的完成了?,而今也该意气风发春风满面?的待兴而归。
可若仔细看下来,梁钰的脸色并?不像是喜悦一般,饶是一身清贵的衣衫,也难掩那不太好看的脸色,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她心下微哂,自然明?白是什么缘由,可面?上却是平静无波,丝毫没?有作为始作俑者?的愧疚。
无他,离开?前的那场谈话让她明?白,她终究是不能免俗,也无法丝毫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和眼光,她和梁钰的事情还需要慢慢来,至少目前为止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能公开?在世人面?前。
尤其是,他们即将要一起抵达的地方,是盛京。
她淡漠的朝着他走了?过去,二?人四目相对?的样子就如只是顺路同乘一船的陌生人一样。
错身的时候,两人的衣角相触,翻飞间又相互交缠在了?一起,梁钰见此眉毛一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国公府的小世子不爱别人沾染他的身。
可事实上,只有梁钰自己心里最清楚,他是恨不得眼前这小姑娘来沾染他,不说一次,一日三次他都不嫌多?,可事情偏偏就这样机缘巧合。
那日,在姜姝挽同意与他一道回盛京之后,他尚还不及高兴,就听见怀里的女子一脸正经的样子对?他说“‘约法三章’不能轻易见面?之云云。”
他当?时注意力在别处,没?听得太清,一脸困惑的看着她,哪知她丝毫不嫌麻烦,立时就从他怀里起来,直接就坐到他的旁边。
两人方才本就在案牍边,这会姜姝挽坐在他身边,顺手就执起了?他匆忙之中置于笔架上的一只狼毫,接着轻拉过一边的宣纸铺平后就在上面?书写起来。
她手指纤细,用着男子用的狼毫都略显有些大,可写出来的字体却娟秀小巧,笔锋细腻,宛若她这个人一般,写的一手好看的簪花小楷,原本萦绕在两人间黏腻的空气中也因?为这一时的沉默变的不那么闷热起来。
不过须臾,就见几项条例般的规则跃然于纸上。
梁钰也是从她落笔开?始,眉头越皱越深,直到她再次搁笔,他才出声,语气中不免有些委屈:
“挽挽的意思是等?回了?盛京,我们就不能见面?了??”
宣纸上写着她方才说的话,虽只有寥寥数句,却已经是她对?两人日后相处格局的态度。
梁钰看着那第一条,上面?清楚明?了?的写着“归京之后不能贸然见面?,如若无法避免,也应做不识之态。”
姜姝挽刚刚写完,这会被他突然一问,思忖了?片刻后指着纸上的另一处轻声道:
“可是我这里不是也写了?,要是想见面?,可借口寻一隐蔽之处相见,切记不能被人发现。”
她写的时候原本就没?想过该怎样见面?,只想到如何杜绝两人关系被人发现的事实,就这条还是最后临时加上的。
梁钰方才也是看到她只顾着撇清二?人之间的联系,直到最后才勉强写下这条,是以这会才忍不住问她。
“盛京那么大,僻静的地方是指何处,再说,等?你回京了?之后你爹定不会让你随意出来,我要是想见你该又如何?”
她尚没?想到这层,一时之间也没?个更好的主意,可梁钰却不能把自己好不容易得来可以行使的权力就这样白白葬送。
二?人思索片刻后才听梁钰的声音又起,然后接着道:
“不若这样,我们不拘泥于见面?,但如果是在有熟识人的面?前,你我自当?是陌生人相处,可若如果没?有熟识的人,我便?可以同你说话,只是不做亲密之态,如何?”
盛京如此之大,她还尚未定亲,出来的机会定是屈指可数,若是如她所言,二?人只怕根本就没?机会见面?,更遑论说上话了?。
可若是照他所言,即便?二?人在相互不知情的情况下相见,也不用互相回避,这便?能很长程度上加大见面?的机会,哪怕是不能说话,远远儿看一眼也是很好,难不成两人真成了?那牛郎和织女,一年只能见一次?
毕竟在江陵就是因?为没?有熟识的人,她才肯放下心里的负担同他无拘无束在一处,可在盛京就不同,他理解她的难处,却也不想就此委屈自己。
他说的诚恳在理,又是同她商量的语气,任谁都没?有理由直接拒绝,姜姝挽也在认真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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